水晶碑化尘的余韵在死寂的空气中缓缓沉降,如同亿万颗星辰熄灭后的冰冷灰烬。巨大的破洞后,只留下空荡荡的、被狂暴能量冲刷得异常光滑的岩壁,昭示着那座蕴含了终极秘密的幽蓝巨碑曾存在过的痕迹。避难所内,尘埃落定,硝烟与血腥被一种更深沉的、源自认知崩塌的虚无感取代。老赵和小孙瘫坐在冰冷的地上,眼神空洞地望着那空无一物的破洞,仿佛被抽走了最后一丝力气。担架上的程序,呼吸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失血过多的脸庞在应急灯惨淡的光线下泛着青灰。
李添一背靠着冰冷的合金墙壁滑坐在地,胸前抱着沉睡的李镇河,背后靠着昏迷的刘美婷。他低着头,重瞳深处是一片死寂的冰原,倒映着儿子眉心那最后一点幽蓝粒子融入后留下的、几乎不可察觉的微光。应龙OS…7.0…公元前1024年…系统升级…锁龙进程…血脉轮回算法…这些冰冷的、荒诞的、超越时空界限的词汇,如同最恶毒的诅咒,一遍遍在他脑中回响。重启次数:7。而承载着这第七次轮回所有秘密与诅咒的终端,就在他怀中。希望,如同昆仑山巅稀薄的空气,几乎令人窒息。
“重启…7…” 程序的电子音如同幽灵般,断断续续地从腰间的通讯器里挤出,充满了被终极真相碾压后的茫然和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搞…搞了半天…我们…都是…跑在…一个…三千多岁…老古董…操作系统…里的…一串…bug?…青鳞…是…运维…还是…病毒?”
这带着顶级黑客式绝望的自嘲,像一把生锈的锯子,在死寂中拉出刺耳的声响。老赵抬起浑浊的眼睛,声音嘶哑干涩:“…那…那现在…咋办?蓝石头…没了…咱…还出去吗?出去…喂蛇?还是…等着…那什么…系统…把咱…当垃圾…回收了?”
出去?李添一心中一片冰凉。带着本源枯竭的妻子,力量耗尽、体内蛰伏着恐怖系统的儿子,重伤濒死的程序,还有两个吓破胆的普通人……外面是蛇族的封锁和辐射废土,前路是绝境。留下?这避难所随时可能彻底崩塌,或者引来蛇族更猛烈的打击。进退维谷,生机断绝。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中,一直昏迷的程序,身体突然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他沾满血污的右手,无意识地、极其艰难地……动了一下。手指蜷缩着,似乎想抓住什么。
【…备用…通讯器…内置…微型…键盘…】程序的电子音带着一种被强行榨取最后能量的虚弱,断断续续地响起,【…帮我…取…出来…】
李添一猛地抬头!重瞳死死锁定程序那只微微颤抖的右手。通讯器?键盘?他想干什么?
小孙离得最近,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地靠近,从程序腰间解下那个比巴掌略大、外壳布满裂痕和焦黑痕迹的军用加固通讯器。他按照程序的指示,摸索着按下侧面一个隐蔽的卡扣。
“咔哒”一声轻响。
通讯器厚重的后盖弹开,露出了内部复杂的电路板。而在电路板下方,一个极其袖珍的、由十六个特殊金属触点构成的微型键盘,赫然嵌入其中!键盘的键帽极其细小,上面蚀刻着模糊的十六进制字符(0-9, A-F),而非常见的字母数字。
【…接上…A-3区…那台…破显示器…的…残存…接口…】程序的指令极其微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老赵和小孙手忙脚乱地拖过那台屏幕碎裂了一半的显示器,后面连着几根被炸得半断的线缆。他们在一堆线头中艰难地辨识着,终于找到一根勉强能用的数据线,颤抖着连接到通讯器暴露的内部接口上。
滋啦…滋啦…
残破的显示器屏幕再次亮起,布满雪花和干扰条纹,信号极不稳定。
程序沾满血污的右手,极其艰难地抬了起来。他的指尖因为失血而冰冷发白,带着剧烈的颤抖,悬停在那袖珍的十六进制键盘上方。每一次细微的动作,都牵动着左臂的伤口,鲜血再次从绷带下渗出。但他那双紧闭的眼睛下,眼珠却在疯狂转动,仿佛在进行着超越生理极限的运算。
【…以…吾身…残存…生物电…为…引…】
【…以…此地…残留…辐射…及…龙母…逸散…本源…为…源…】
【…构建…逆向…数据…通道…】
【…目标…锚点…三百年前…张天师…兵解…刹那…逸散…于…时空…乱流…的…核心…意识…残片…!】
程序的电子音如同念诵着古老的禁忌咒文,充满了数字化的疯狂和一种孤注一掷的悲壮!他竟要用自己残存的生命力、基地的辐射、刘美婷无意识散发的微弱本源,再加上这袖珍的十六进制键盘,强行在时空的废墟中“打捞”三百年前张天师陨落时散逸的核心意识残片?!
这想法疯狂到令人头皮发麻!无异于用一根绣花针,在惊涛骇浪的大海里钓起一颗三百年前沉没的、特定的珍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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