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漫着焦糊味与血腥气的临时避难所里,死寂被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抽噎撕扯着。刘美婷颈后那空洞的伤口,如同被剜去星辰的天幕,兀自淌着粘稠的琥珀金血,微弱而纯净的生命气息在虚空中摇曳,像风中残烛。地上,几个昏迷者的身体在无形力场下正经历着缓慢而惊悚的畸变——皮肤灰败塌陷,五官轮廓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粗暴揉捏,痛苦地向着刘美婷的面容扭曲、靠拢。老赵和小孙几人死死贴着冰冷的合金墙壁,眼神里是见了鬼的骇然,盯着那几个正被强行“复刻”的同伴,仿佛下一刻他们就会睁开一模一样的、属于刘美婷的眼睛。
空气粘稠得几乎凝固,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和绝望的味道。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一声压抑不住的、带着哭腔的细小呜咽,从推车方向传来。是李镇河。小小的身体蜷缩着,颈后那片青黑色的鳞片疤痕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微的光,如同一个沉寂的火山口。他似乎被噩梦魇住了,无意识地扭动,小手在空中徒劳地抓挠,仿佛要驱散什么无形的恐惧。混乱中,他无意识地蹬踹着盖在身上的薄毯,毯子滑落,露出了下方操作台复杂仪器的一个边角——一台沾着辐射尘、屏幕碎裂却顽强亮着微光的平板电脑。那微弱的光,在周遭的绝望中,竟成了一点诡异的希望星火。
“程序…”李添一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重瞳深处晦暗不明,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直播…信号…能出去吗?” 他记得程序提过,基地内部网络有独立备份线路,深埋于山岩之下,或许…未被数据黄河彻底冲垮。
【…尝试…启动…备用…通讯…节点…A-7…连接…状态…不稳定…】腰间的通讯器传来程序的电子音,带着电流干扰的噼啪声,【…外部…公共…网络…存在…强…干扰…源…疑似…蛇族…信号…屏蔽…】 干扰源?蛇族果然在外面布下了天罗地网,隔绝内外。李添一的心沉了下去。
【…但…】程序的音调陡然拔高了一丝,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可尝试…绕行…利用…畸变者…体内…残留的…排斥力场…共鸣…作为…临时…信号…中继!风险…极高…可能…加剧…畸变…甚至…引发…力场…失控…】
利用正在变成刘美婷克隆体的人作为信号中转站?这无异于刀尖跳舞!李添一的目光扫过地上那几个扭曲的身影,又落回推车上呜咽的儿子,最后定格在昏迷的妻子颈后那触目惊心的空洞上。没有选择了!必须让外界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必须争取一线生机!他艰难地、重重地点了下头,仿佛耗尽了全身力气。
【…指令…确认!启动…‘回声’协议!强制…链接…畸变体…生物场…构建…临时…网络!】 程序的声音变得高亢而急促,充满了数字洪流奔腾的呼啸感。
嗡——!
一股无形的涟漪瞬间扫过避难所!地上那几个昏迷畸变者的身体猛地剧烈抽搐起来,如同通了高压电!他们灰败塌陷的皮肤下,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疯狂蠕动、重组,向刘美婷模板靠拢的速度陡然加快!同时,他们如同被强行点亮的、人肉制成的信号塔,某种极其微弱却带着刘美婷独特排斥力场波频的信号,穿透了厚重的山体和蛇族的屏蔽,艰难地向外扩散!
几乎是同一时刻!
推车上,李镇河似乎被这剧烈的能量波动彻底惊醒。他猛地睁开眼,不再是懵懂的恐惧,那双酷似母亲的大眼睛里,此刻翻涌着一种近乎本能的、深不见底的茫然和一种被庞大信息洪流冲击后的空洞。他小小的身体坐了起来,无视了周遭的混乱和惊骇的目光,小手径直伸向了那台屏幕碎裂的平板。动作僵硬却精准得不像一个婴儿。
“镇河!别碰!” 李添一失声惊呼,挣扎着想阻止,却牵动内腑剧痛,再次跌坐。
已经晚了。
李镇河沾着泪痕和辐射尘的小手指,无意识地、重重地点在了平板屏幕上一个裂痕交错、几乎无法辨认的图标上——那是一个被摔得变了形的直播软件图标。
滋啦——!
刺耳的电流声爆响!平板屏幕瞬间被刺眼的白光吞没!碎裂的蛛网纹路仿佛活了过来,扭曲蔓延!下一刻,白光褪去,屏幕中央赫然出现了一个极度扭曲、信号极不稳定的直播画面!画面背景是避难所内一片狼藉、光线惨淡的景象——合金墙壁上的焦痕、散落的仪器碎片、地上昏迷畸变的人影、老赵等人惊恐万状的脸…以及画面正中央,操作台上昏迷的刘美婷和她颈后那流淌着琥珀金血、如同深渊入口般的伤口!
直播间标题栏位置,一行由乱码和残缺字符勉强拼凑成的标题,如同垂死者的呓语,触目惊心:
【昆仑…核渊…龙母…泣血…速…救…】
这画面,这标题,如同在死寂的深潭中投入了一颗重磅炸弹!借助那几个畸变者作为人肉信号塔强行撑开的、狭窄如缝隙的网络通道,这个来自地狱核心的直播信号,如同幽灵般,瞬间冲破了蛇族精心布置的信号屏蔽墙,突兀地撞进了外部世界无数正在刷着手机、看着综艺、过着寻常夜晚的普通人的屏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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