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杀猪匠 第53章 暗流伊始

黑山之巅，残阳如血，将祭坛废墟和众人疲惫的身影拉得老长。阳光虽驱散了万年阴霾，却带不走弥漫在空气中的浓重血腥和劫后余生的压抑。

陈七在汐和巴叔的搀扶下，强撑着巡视了一圈。体内力量如同沸粥般混乱冲突，灵魂深处传来的疲惫几乎要将他拖入黑暗，但他眼神依旧锐利，脊梁挺得笔直。他是此刻所有人的主心骨，绝不能倒下。

“清理战场，救治伤员，清点损失。”陈七的声音沙哑却稳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黑教俘虏，愿降者看管，顽抗者…不必留情。”

“是！”巴叔抱拳领命，立刻转身，雷厉风行地指挥起来。战士们压下心中的震撼和疲惫，开始收敛同伴遗体，救助伤者，将那些失魂落魄的黑教俘虏集中关押。

陈七的目光投向那些幸存下来的刃主。他们大多形销骨立，眼神空洞，失去了邪刃的控制和血气的抽取，他们仿佛被抽走了主心骨，茫然无措。

“告诉他们，”陈七对身旁脸色依旧苍白的汐低声道，“枷锁已碎，前路自选。是留下做回凡人，忘却过往；还是跟着我，学会驾驭体内残存之力，用它斩断更多的枷锁…由他们自己决断。”

汐点点头，柔韧的眼神中透着坚定：“我明白。你伤重未愈，先调息片刻，这里交给我。”

陈七没有逞强，寻了一处背风的断墙坐下，立刻闭目凝神，将意识沉入体内。

内视之下，情况比想象更糟。经脉如同被洪水肆虐过的河道，布满裂痕，灰白色的混沌之力、暗金色的煌灭余火、黑红色的饿煞本源以及灰白的不屈逆火混乱地交织、冲突，每一次能量流动都带来针扎般的剧痛。而灵魂深处，那吞噬了一小块饿煞本源意志的后遗症更加麻烦，一种冰冷的、漠然的、视万物为刍狗的饥饿感如同背景噪音，不断试图侵蚀他的自我认知。

他小心翼翼地引导着混沌之力，如同梳理乱麻，一点点修复经脉，同时以逆火意志为锋，以煌灭余火为炉，艰难地炼化着那最难缠的饿煞本源。

这是一个水磨工夫，进展缓慢，痛苦不堪。每炼化一丝本源，力量便恢复一分，掌控更精妙一分，但灵魂的疲惫感也加深一分，仿佛进行了一场持续万年的心神之战。

另一边，汐强忍着虚弱，展现出非凡的韧性。她组织起还有余力的遗族妇女，烧水煮粥，分发食物，用温和而坚定的语言安抚着那些受创的刃主。她心口那丝“源初之血”的气息似乎拥有奇异的安抚效果，许多眼神麻木的刃主在她面前渐渐放松下来，甚至有人开始低声啜泣，释放着积压已久的恐惧和痛苦。

巴叔则带人彻底搜查了祭坛废墟和附近的黑教据点，缴获了一些物资和记载着零散信息的骨片、皮卷。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时，初步的清理统计完成了。

巴叔面色沉重地来到陈七面前汇报：“我们战死十一人，伤二十三人。俘虏黑教教徒四十七人，其中九人顽抗已被处置，其余暂时关押。幸存刃主一百零三人，大多虚弱，约有三十人表示愿意留下追随，其余人想离开。”

陈七缓缓睁开眼，眼中疲惫稍减，但深处的沧桑感似乎更浓了。他点了点头：“想走的，发放些干粮清水，指明下山路径，让他们去吧。愿意留下的，统一安置，严加观察，暂不传授任何法门。”

“明白。”巴叔犹豫了一下，又道：“我们在一个祭司的密室里，发现了这个…”他递过来一块用不知名黑色皮革制成的、边缘焦灼的残卷。

陈七接过残卷，入手冰凉，上面用暗红色的、仿佛干涸血液书写的诡异文字记录着一些信息。他凝神辨认，结合体内饿煞烙印的细微感应，勉强读懂了部分内容。

残卷上记载的，并非功法，而像是一份…日志？来自那个被他斩杀的白面大祭首！

“…‘门’之投影已成功锚定七处…此界黑山为‘第七门’，最为年轻，亦最不稳定…”

“…‘主上’意志降临所需血食远超预期…需加快‘万灵血池’构筑…”

“…‘逆命之骸’反应强烈…必须得到…或与彻底稳固‘门’户有关…”

“…‘种子’已按计划播撒于各大宗门…静待花开…”

零碎的信息，却让陈七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黑山天门，只是第七个？还有其他六个“门”存在？甚至可能已经稳固？

“万灵血池”又是什么？听起来就令人不寒而栗。

而“种子播撒于各大宗门”…这意味着什么？黑教的渗透，远不止荒原和底层，已经进入了那些传承悠久、拥有强大力量的修仙宗门内部？

一股比面对天门时更加深沉的寒意笼罩了陈七。他原本以为摧毁黑山祭坛、崩碎天门是一次重大的胜利，现在看来，或许只是掀翻了对方一张不太重要的桌子，真正的棋局，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庞大和恐怖。

“通知下去，”陈七的声音愈发低沉，“今夜加强戒备，所有人不得放松。明日黎明，我们护送伤者和愿意离开的人下山，退回聚落固守。”

“退回聚落？”巴叔一愣，“我们不趁势守住这里吗？这里易守难攻…”

“守不住。”陈七打断他，目光锐利地扫过渐渐黑暗的四周，“我们毁了‘第七门’，黑教主力或许一时被牵制，但绝不会善罢甘休。下一次来的，绝不会是这种程度的杂鱼。留在山上，就是活靶子。退回聚落，借助地形和遗留布置，尚有周旋余地。”

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我们需要时间消化这次所得，更需要…弄清楚这些信息背后的真相。”

巴叔看着陈七那深邃而疲惫、却闪烁着洞察光芒的眼睛，重重点头：“我这就去安排！”

夜色彻底笼罩了黑山，气温骤降。战士们点燃篝火，轮流值守，不敢有丝毫大意。

陈七依旧坐在断墙下，一边继续艰难地炼化力量，一边反复揣摩着那块残卷上的信息。

山风呼啸，吹动着篝火，明暗不定。

仿佛预示着，暂时的平静之下，更加汹涌的暗流，正在悄然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