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杀猪匠 第102章 源海初临

意识如同沉沦在无边的混沌海深处，上下四方皆是茫茫，无光无暗，无始无终。时间与空间的概念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只有最本源的、包容一切又化归一切的混沌之气在缓缓流淌。

陈七感觉自己成了一粒微尘，又仿佛化作了这片混沌本身。他“看”到了开天道纹如何从虚无中点亮，划分清浊，演化地火水风；他“看”到了归寂道纹如何让沸腾的万象重归平静，星辰湮灭，万物凋零。生与死，创与灭，如同呼吸般自然流转，构成了这混沌最底层的韵律。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瞬，又似永恒。

一点微弱的意识之光，在混沌的核心重新凝聚。

我是陈七。

我是……混沌。

明悟升起，如同黑暗中点燃的第一缕火焰。

他“睁开”了眼睛。

首先感受到的，是截然不同的“世界”。

他依旧躺在那冰冷坚硬的黑色石台上，但感知中的一切，已然天翻地覆。

无需动用神识，周围的一切便无比清晰地映照在他的“心”中。石台表面每一丝磨损的纹路，空气中漂浮的每一粒蕴含着精纯幽冥死气的微尘，远处灰雾缓慢翻滚的轨迹，甚至脚下这片黑色荒原深处地脉能量的微弱流淌……一切都如同掌上观纹，纤毫毕现。

他的感知不再依赖于五感或者神识扫描，而是仿佛与这片天地融为了一体，天地即我，我即天地。这是一种超越了寻常元婴修士神念感知的、更接近本源法则的“洞察”。

混沌领域并未刻意张开，却自然而然地笼罩着他周身百丈范围。领域之内，不再是简单的能量隔绝或转化，而是仿佛形成了一片独立的、由他意志初步定义的“微缩混沌”。领域中的幽冥死气，温顺地流淌着，不再具有侵蚀性，反而像是在等待着君王的指令。

他内视己身。

丹田之内，那枚布满玄奥道纹的混沌金丹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小小的、如同婴儿般蜷缩着的身影。

这身影通体呈现出深邃的混沌之色，面容与陈七一般无二，双目紧闭，眉心处，一个极其复杂、仿佛囊括了开天与归墟所有奥秘的混沌符文缓缓旋转。小小的身体表面，同样有着细密的、如同先天而成的道纹在流转生灭。

混沌元婴！

与寻常修士凝实光亮、属性分明的元婴不同，他的元婴更显得古朴、原始，仿佛是一切能量的源头与归宿，散发着一种“道”的韵味。

心念微动，混沌元婴睁开了眼睛。其瞳孔深处，左眼如开天辟地，演化星河；右眼如万物归寂，包容终末。

一股远比金丹时期磅礴浩瀚、精纯凝练了十倍不止的混沌之力，如同沉睡的巨龙苏醒，瞬间充盈了四肢百骸！力量感！一种仿佛能执掌部分天地权柄的强大力量感，油然而生！

他缓缓坐起身，骨骼发出一连串清脆的鸣响，如同脱胎换骨。原本因强行催动“混沌开天”而带来的虚弱和损伤，在元婴成就的瞬间，已然尽数复原，状态甚至更胜往昔。

他抬起头，目光穿透了百丈外那看似寻常的灰雾，落在了雾中某个方向。

“看了这么久，还不现身吗？”陈七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威严，仿佛言出法随，周围的灰雾都随之微微荡漾。

沉默了片刻。

他目光所及之处的灰雾，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拨开，一个身影缓缓走了出来。

依旧是一身朴素的灰袍，面容普通，眼神古井无波，正是那个将他从崩塌的黄泉渡带出的神秘人。

“恭喜。”灰袍人看着陈七，眼中第一次有了一丝细微的波动，那似乎是……认可？“初临此境，便能感知到我的存在，你的混沌之道，根基比我想象的更为扎实。”

“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又是谁？”陈七问道，并未因对方的帮助而放松警惕。在此人身上，他感受到了一种同源却更加深沉浩瀚的气息，仿佛面对的是一片无垠的混沌海洋。

“此地，可称之为‘混沌源海’的边缘。”灰袍人缓缓道，“或者说，是现世与无尽混沌之间的缓冲地带，一处被遗忘的夹缝。”

他抬手指向四周无垠的灰雾和脚下的黑色荒原：“你所见的一切，皆是混沌之气在不同规则下的显化。这里的法则更为原始，也更为接近‘道’的本质。对于寻常修士而言，这里是绝地，寸步难行。但对于你我这般行走混沌之道的人，此处，却是悟道圣地。”

混沌源海？缓冲地带？陈七心中震动。他从未在任何典籍中听说过此地。

“至于我……”灰袍人顿了顿，看着陈七，目光深邃，“你可以叫我‘守墓人’。”

“守墓人？”陈七皱眉。

“守护一些早已被遗忘的……真相，以及，等待像你这样的……‘种子’。”守墓人的话带着玄机，“幽冥殿并非你最终的敌人，他们，也不过是棋盘上的棋子，甚至……连棋子都算不上。”

陈七瞳孔微缩。幽冥殿布局万年，图谋九幽，掀起无边浩劫，在此人口中，竟只是棋子？

“真正的敌人是谁？你所守护的真相又是什么？”陈七追问。

守墓人却摇了摇头：“现在的你，知道太多并无益处。你刚刚凝聚混沌元婴，需要时间稳固境界，熟悉力量。混沌源海边缘，是你最好的修炼之地。当你真正掌握了混沌元婴的力量，能够凭借自身之力，在这源海边缘开辟出一方稳定的‘混沌域’时，或许，你便有资格知晓部分真相了。”

说完，他不等陈七再问，身影便开始缓缓变淡，如同要融入周围的灰雾之中。

“记住，混沌非止于包容与化归，更在于……创造与定义。你的路，才刚刚开始。”

话音袅袅消散，守墓人的身影也彻底消失在灰雾里，仿佛从未出现过。

陈七站在原地，消化着守墓人话语中蕴含的巨大信息量。

混沌源海，守墓人，真相，种子，真正的敌人……

他感觉自己仿佛掀开了世界帷幕的一角，看到了其后更加庞大、更加惊人的图景。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心念一动，一缕混沌之气在掌心汇聚，时而化作跳跃的雷光，时而化作温润的水流，时而化作坚硬的金石，最终又归于无形的混沌。

创造与定义……

他抬头望向无垠的灰雾，眼中燃起了前所未有的光芒。

无论前路有何等艰难，无论敌人是谁，他都将以手中之“刀”，劈开一切迷雾！

而现在，首要之事，便是彻底掌控这新生的——混沌元婴之力！

他盘膝坐下，心神彻底沉入丹田，开始了在混沌源海边缘的第一次深度修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