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魔两面 第56章 寂灭为礼 骸座觐见

骸骨魔殿外的广场上，因魔尊谕令而掀起的喧嚣尚未平息。众魔修仍在激动地议论着提前召开的百骸大会与那神秘的上古秘境，空气中弥漫着贪婪、兴奋与不安。

释天魔隐匿于骨塔阴影之中，目光如同最冷静的猎手，锁定了广场边缘一名看似孤僻的魔修。

此魔身形高瘦，裹在一件宽大的、布满污秽血痂的暗红色斗篷里，兜帽压得很低，看不清面容。他周身气息阴冷晦涩，大约在魔将巅峰层次，独自靠在一根巨大的断裂獠牙旁，与周围那些三五成群、兴奋议论的魔修格格不入。

但释天魔敏锐地感知到，那丝微弱的寂灭波动，正是从此魔身上散发出来！其源头，似乎是他隐藏在斗篷下、紧握着某件东西的右手。

就是他了。

释天魔身形微动，如同融入阴影的鬼魅，悄无声息地自骨塔滑落，借助广场上魔修们的身影和各类骸骨建筑的掩护，向着那孤僻魔修靠近。

那魔修似乎也极为警惕，释天魔靠近至百丈范围内时，他猛地抬起头，兜帽下两点猩红的光芒亮起，如同毒蛇的眼睛，扫向释天魔的方向，一只手更是下意识地按在了腰间一柄弯曲的骨刃上。

释天魔停下脚步，不再隐匿，而是直接显露出身形，平静地向着对方走去。他气息内敛，步伐沉稳，那双深邃眼眸中金灰光芒流转，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漠然。

那孤僻魔修身体微微绷紧，猩红的目光中充满了戒备和警告，嘶哑的声音从兜帽下传出：“止步！你想做什么？”

释天魔在距离他十丈处停下，这个距离对于魔修而言已是极度危险的范畴。他目光扫过对方按在骨刃上的手，淡淡开口：“你身上有件东西，对我有用。”

孤僻魔修身体一震，猩红目光骤缩，握紧的右手下意识地往斗篷深处缩了缩，厉声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滚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是么？”释天魔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那件沾染了‘终结’气息的小玩意，你驾驭得了吗？”

“终结”二字一出，那孤僻魔修如遭雷击，猛地后退一步，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你……你能感知到？！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得到那件东西后，深知其诡异珍贵，一直用秘法小心隐藏，自信连魔侯也未必能轻易看穿，却被眼前这个气息看似不显的魔修一语道破！

“我是能让你活命，也能让你立刻死去的人。”释天魔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压迫力，“交出东西，或者，我自己取。”

“狂妄！”孤僻魔修惊怒交加，但更多的是一种秘密被窥破的恐慌。他猛地抽出腰间骨刃，那骨刃之上瞬间弥漫起一层灰败的死气，竟也带着一丝极淡的寂灭韵味，显然常年受那物品影响：“想要？拿命来换！”

他话音未落，身形已化作一道暗红血影，骨刃撕裂空气，带着侵蚀生机的死气，直刺释天魔咽喉！速度之快，角度之刁钻，远超寻常魔将巅峰！

然而，在释天魔眼中，这等速度与攻势，破绽百出。

他甚至没有移动脚步，只是抬起右手，食指与中指精准无误地向前一夹！

“镪！”

一声轻响，那蕴含着死气的锋利骨刃，竟被他两根手指轻描淡写地夹住了刃尖！任凭那孤僻魔修如何催动魔元，骨刃如同焊在了山岳之中，纹丝不动！

孤僻魔修骇得魂飞魄散，猩红目光中终于被无边的恐惧所取代！他这才明白，自己踢到了何等铁板！

“看来你选了后者。”

释天魔冷漠的声音响起，夹住骨刃的手指微微一震。

咔嚓！

那柄品质不俗的骨刃瞬间布满了裂纹，旋即寸寸断裂！一股无可抗拒的恐怖力量沿着断刃传入那魔修手臂！

“噗！”孤僻魔修一口鲜血喷出，整条手臂骨骼尽碎，身体如同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

他还未落地，释天魔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如影随形，一只覆盖着淡淡死灰色气流的手掌，已轻飘飘地印在了他的胸膛之上。

寂灭掌！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那孤僻魔修只是身体猛地一僵，倒飞之势戛然而止。他眼中的猩红光芒急速黯淡，周身澎湃的魔元如同退潮般消散，皮肤失去光泽，变得灰败干瘪，浓烈的死气自内而外散发出来。

释天魔的手掌在他斗篷内一探，取出了一件物品——那是一块只有指甲盖大小、边缘不规则、通体呈暗灰色的晶体碎片，表面散发着微弱的、却能令周围光线都微微扭曲湮灭的波动。

又一块寂灭晶体碎片！虽然远小于他从琉璃云鹏那里得到的那枚，但其蕴含的寂灭法则本质却一般无二！

而就在这时，那孤僻魔修弥留之际，用尽最后力气嘶吼出一个名字：“黑……黑瘟……堡不会……放过你……” 随即气绝身亡，尸体迅速风化般变得干硬脆弱。

释天魔闻言，微微一怔。黑瘟堡？此人竟是黑瘟堡的？看来这黑瘟堡在渊庭的势力，比他预想的还要深一些，竟然能弄到寂灭晶体的碎片。不过，这无关紧要了。

他随手将魔修的储物袋也收起，然后屈指弹出一缕魔焰，将其尸身化为灰烬，毁尸灭迹。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广场上虽然魔修众多，但大多注意力都被百骸大会的消息吸引，仅有附近少数几个魔修隐约察觉到能量波动瞥来一眼，但见释天魔如此狠辣强横，皆纷纷移开目光，不敢多管闲事。

释天魔把玩着手中那枚微小的寂灭晶体碎片，感受着其中精纯的寂灭意韵，以及气海内那枚主晶体传来的微弱共鸣。

这份“礼物”，份量应该足够了。

他没有离开，而是直接走向魔殿那由恶魔犄角构成的大门。门前的守卫魔兵早已注意到刚才的冲突，见他走来，立刻警惕地举起魔兵，为首一名魔将厉声喝道：“站住！魔殿重地，闲杂魔等不得擅闯！”

释天魔停下脚步，摊开手掌，将那枚暗灰色的寂灭晶体碎片展现出来，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威严：“散修，释天魔。偶得此物，感其非凡，特来献与魔君，聊作觐见之礼，愿为魔君探索秘境效犬马之劳。”

那为首的魔将目光落到那枚晶体碎片上，初时有些不以为意，但当他仔细感知到那碎片散发出的、仿佛能终结一切的诡异波动时，脸色骤然一变！他显然见识不凡，认出了这绝非寻常之物！

魔将的态度瞬间变得恭敬了许多，但依旧谨慎：“阁下请稍候，容我通禀！”

他转身快步走入魔殿。片刻之后，一名身着黑袍、面容枯槁、眼神却锐利如鹰的老者随他走了出来。这老者气息深沉，赫然是一位魔侯初期的强者！

老者目光如电，先是扫过释天魔，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他竟有些看不透对方深浅），随即目光便被那枚寂灭晶体碎片牢牢吸引，脸上露出难以掩饰的震惊之色！

“这……这是……‘终末碎晶’？！”老者失声低呼，猛地抬头看向释天魔，语气变得无比凝重，“阁下从何处得来此物？”

“机缘巧合，于一处古战场遗迹所得。”释天魔淡然道，真假掺半。

老者深吸一口气，深深看了释天魔一眼，似乎想将他看穿，但最终只是侧身让开道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魔君正在殿内，阁下请随我来。此物……魔君定然会感兴趣。”

释天魔颔首，收起碎片，随着那魔侯老者，步入了那由无数巨大骸骨构建而成的宏伟魔殿。

殿内光线幽暗，魔气浓郁得几乎化为实质，四壁镶嵌着各种散发着幽光的宝石和颅骨，地面铺着打磨光滑的黑色骨板。两侧站立着气息强悍的魔将卫兵，目光森然。

一路无话，穿过数重守卫森严的殿门，最终来到一座无比广阔的大殿之中。

大殿尽头，并非传统的宝座，而是一张巨大无比、由无数强大生灵头骨垒砌而成的狰狞王座——骸骨君座！

君座之上，一道身影随意地倚靠着。

那是一名身着玄色骨甲、面容看起来仅似中年、眼神却饱含万古沧桑的男子。他并未刻意散发威压，但仅仅只是坐在那里，便仿佛是整个魔殿、乃至这片骸骨君庭的中心，所有的魔气与规则都围绕他缓缓流转。

其气息，如渊如狱，深不可测！

正是此地之主，骸骨魔君！一位真正的魔尊级强者！

带领释天魔前来的魔侯老者上前一步，恭敬行礼：“魔君，这位散修释天魔，献上‘终末碎晶’一枚，欲为魔君效力。”

骸骨魔君的目光，如同两盏实质的幽灯，瞬间落在了释天魔身上。

刹那间，释天魔感到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压力降临，仿佛整个冥渊的重量都压在了他的肩头，要将他里里外外彻底看透！

他体内佛魔根基自主运转，寂灭意韵微微流转，不动声色地化解着这股探查之力，表面依旧保持着平静，不卑不亢地拱手行礼：“散修释天魔，见过魔君。”

同时，他再次取出了那枚寂灭晶体碎片。

骸骨魔君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惊讶，随即移到了那枚碎片之上。他并未如那魔侯般失态，但眼神却明显变得专注起来。

他缓缓抬起一只手，凌空一抓。

释天魔手中的寂灭晶体碎片便脱手飞出，落入他的掌心。

魔君仔细感知着碎片中的力量，指尖摩挲其表面，良久，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终末碎晶……确是那处秘境边缘地带偶尔会吹出的东西。你能得到它，是机缘，也是实力。”

他抬起眼，目光再次锁定释天魔，带着一丝审视和兴趣：“你说，你愿为本君效力？”

“是。”释天魔迎着他的目光，坦然道，“闻魔君欲探秘境，在下愿往，或可借此物，略尽绵薄之力。”

骸骨魔君凝视他片刻，忽然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很好。本君正好需要一些……特殊的帮手。你这礼物，本君收下了。三日后，百骸大会，本君期待你的表现。”

“若你能在秘境中有所建树，本君不吝重赏，甚至……可以告诉你一些关于这‘终末’力量的秘密。”

释天魔心中微动，面色不变，再次拱手：“必不负魔君所望。”

他知道，第一步，已经成功迈出。而这位骸骨魔君，显然知道不少关于寂灭法则的信息。

这趟浑水，越来越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