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魔两面 第70章 琉璃忆梦，寂灭噬佛

九幽魔域深处，时间与法则皆扭曲不定。释天魔盘坐于噬骸巢穴核心，周遭是蠕动增殖的巢穴组织与闪烁幽光的寂灭晶体。他面前，琉璃云鹏那如山峦般的颅骨静静矗立，即便死去万古，仍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

数月来，他不断尝试以噬骸巢穴的力量吞噬、解析这具上古遗骸，更是借助寂灭晶体那湮灭万物的特性，艰难地磨灭着遗骸中残留的不灭执念与神圣杀意。进展缓慢，却并非毫无收获。巢穴反馈的信息流零碎而混乱，但其中偶尔闪过的画面碎片——苍穹破碎、神血如雨、以及那贯穿天地的神圣枪芒——都让他心神震动。

今日，那枚嵌入云鹏颅骨的寂灭晶体异常活跃，幽光流转，与他体内的魔佛之力产生细微共鸣。

“时候到了。”释天魔睁开双眼，左眼慈悲金色，右眼暴虐血红。“今日，便看看你这巨兽究竟承载了何等记忆！”

他双手结印，身后噬骸巢穴剧烈翻涌，磅礴的幽暗魔能倾泻而出，化作万千触须，再次缠绕上琉璃云鹏的颅骨。与此同时，他眉心一点金芒亮起，那是残存佛性的精华，虽已破碎，却仍保有洞察万物本质、照见过去未来的些许神通。魔能为基，佛慧为引，寂灭晶体为桥！

“嗡——！”

寂灭晶体骤然爆发出刺目灰芒，那是一种纯粹的、终结一切的色彩。释天魔闷哼一声，只觉自身意识被一股巨力强行抽离，猛地拽入一个奔腾咆哮的记忆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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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景象豁然开朗，却并非幽暗地底。

苍穹是无垠的碧色，澄澈透亮，云霞皆是琉璃之色，流淌着梦幻般的光泽。巨木参天，奇花遍地，灵气浓郁得化为实质的雨露，滋养着万物。无数强大的生灵栖息于此，有羽翼遮天的神鸟，有鳞甲璀璨的仙蛟，更有诸多形态奇异、气息磅礴的古兽。它们和谐共处，气息虽强大蛮荒，却并无暴戾之气，反而充满了一种古老、神圣、自由的韵味。

“碧落天……”释天魔的意识中自然而然地浮现出这个名字。这里是琉璃云鹏的故乡，一个早已湮灭在时光长河中的上古神兽净土。

景象飞速流转。他看到琉璃云鹏翱翔于碧落九天，其翼若垂天之云，琉璃羽翼挥洒间，引动风云变幻，万兽仰首。它是这里的守护者之一，强大、威严，受众生敬仰。

然而，美好的景象骤然破碎！

天穹猛地被撕裂开一道巨大的口子，并非是空间裂缝，而是法则层面的崩塌！无尽的金光从裂口处汹涌灌入，那金光圣洁、威严、充斥着普度众生、教化万物的意志，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绝对性！

金光过处，碧落天的原生法则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被强行扭曲、同化。苍翠的巨木迅速枯萎，化为金灿灿的菩提；流淌的灵泉凝固，变为荡漾着佛韵的八功德水；那些强大的神兽仙禽，发出惊恐与愤怒的咆哮，它们的身体在金光中开始异变，力量被抽取、转化，温顺者被烙下佛印，成为护法坐骑，桀骜者则被那金光无情碾碎！

“信仰……秩序……轮回……”宏大的禅唱声自天外传来，震耳欲聋，每一个音符都带着重塑世界的伟力。

“吼！”琉璃云鹏发出震天怒吼，冲天而起，率领着碧落天的强大生灵奋起反抗。琉璃神光冲向金光，与那佛光法则激烈碰撞，每一次交锋都让大片虚空湮灭。

起初，它们还能勉强抵挡，甚至数次击退金光的推进。但那天裂之后，身影逐渐清晰。

是一尊尊盘坐于莲台之上的身影。

他们宝相庄严，周身环绕无尽佛国净土虚影，亿万信徒梵唱为其提供浩瀚伟力。他们的目光淡漠，视碧落天的众生为顽劣待渡的孽障，出手毫不容情。神通广大，佛法无边。

释天魔看到了几张模糊却隐约有些眼熟的面孔……那是如今须弥山上，位列佛陀或顶级菩萨尊位的存在！他们，曾是覆灭碧落天的主力！

战争惨烈至极。碧落天节节败退，山河破碎，众生凋零。琉璃云鹏身负重伤，琉璃般的羽毛碎裂脱落，神血洒遍长空。

最终，那至高的存在出手了。

天裂之处，光芒万丈，一道身影降临，其光辉掩盖了一切，无法直视其真容，只能感受到那凌驾于万物之上的绝对意志。他（或她）并未直接参与杀戮，只是抬手一指。

一束凝练到极致的神圣光辉落下，并非纯粹的佛力，其中还蕴含着一种令释天魔心悸的熟悉气息——寂灭！

那光束精准地射向琉璃云鹏，无视了它一切的防御与神通，径直贯入其头颅。

云鹏的怒吼戛然而止，庞大的身躯瞬间僵直，磅礴的生机被那神圣与寂灭交织的力量急速湮灭。它的意识、它的记忆、它的不甘与愤怒，在最后一刻，被那枚随之凝聚成型的寂灭晶体彻底封印、镇压。

它的尸身坠落下界，穿透层层空间，最终落入当时可能还未完全成形的九幽魔域最深处，被无尽魔土与岁月尘埃掩埋。

……

“呃！”释天魔意识回归，猛地吐出一口暗金色的血液，身体剧烈震颤，眼中金光与血芒疯狂交替闪烁。

脑海中，那毁天灭地的景象不断回放，尤其是最后那蕴含寂灭之力的神圣一击，以及那几张模糊却熟悉的佛陀面孔！

“碧落天……非魔……乃古神净土……”他喘息着，声音沙哑，“屠戮……镇压……以佛法之名……行吞噬转化之实……”

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愤怒自心底涌起，并非全因云鹏的记忆，更源于一种被彻底愚弄的耻辱感。他曾是那“光辉秩序”的建立者之一，曾坚信佛法的圆满与慈悲！

可这记忆碎片揭露的是什么？是**裸的掠夺！是打着普度幌子的文明覆灭与力量兼并！那些被“度化”的生灵，那些被“净化”的土地，其本质竟如此残酷！

“愿力……信仰……原来如此……”他喃喃自语，想起了自己曾经的质疑。佛法宣扬众生平等，普度众生，可其浩瀚伟力的根基，是否正是建立在无数个“碧落天”的尸骸之上？那些被过滤掉的“杂念”与“痛苦”，是否正是这些被覆灭世界残存的不甘怨念？

“嗡……”眼前的寂灭晶体似乎因引导了这次记忆回溯而消耗巨大，光芒黯淡了许多。但那枚嵌入云鹏颅骨的晶体，其深处似乎有一点极其微弱的琉璃光泽一闪而逝，仿佛是一缕残魂最后的执念显现。

噬骸巢穴传来渴望的情绪，它本能地想要吞噬那点残存的琉璃神魂精华，那其中蕴含着云鹏最本源的力量。

释天魔沉默了。

他看着那巨大的琉璃颅骨，眼中情绪复杂。方才的经历，让他与这上古巨兽产生了一丝跨越时空的共鸣——皆为“秩序”的反抗者。

他缓缓抬手，按住了躁动的巢穴触须。

“此非食粮，”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敬意，“此为……证者。”

他非善类，已踏魔途，行事但凭本心。这缕残魂于他而言，价值远超吞噬所得的那点力量。它是利刃，是钥匙，是未来指向须弥山的一枚烙印着真相的箭矢！

他运转力量，不再是吞噬，而是以寂灭晶体为媒介，小心翼翼地剥离、温养那一点即将彻底消散的琉璃光华，将其缓缓引入寂灭晶体内部，以寂灭之力封印其最后生机，以待将来。

做完这一切，他再次望向云鹏遗骸，目光已截然不同。

“碧落天已逝，云鹏已亡。但这笔账，尚未清算。”

他体内的佛魔之力因这剧烈的情绪波动而加速融合，一种明悟涌上心头。他所追寻的“真答案”，或许就隐藏在这被掩盖的古老血债之中，隐藏在那佛法光辉之下的阴影里。

噬骸巢穴轻轻蠕动，将云鹏遗骸缓缓吞入更深处保存起来。释天魔闭上眼，开始消化这次震撼的收获，以及思考下一步的行动。

地底更深层，必然埋葬着更多被遗忘的“碧落天”。

而寂灭法则与那神圣光辉的结合……又预示着什么？

九幽魔域的黑暗深处，一代魔佛的探寻之路，刚刚揭开冰山一角。前方的迷雾，似乎更浓了，但那眼中的火焰，却燃烧得愈发炽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