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魔两面 第18章 魔瞳塔下暗流涌

“魔骸骨钟”客栈比前几日似乎更加喧嚣，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躁动不安的气息。关于“暗影之眼”招募、召开深渊探险的消息显然已在小范围内流传开来，吸引了许多自恃实力、渴望机遇或财富的亡命之徒。

释天魔再次踏入大堂，气息收敛得更加彻底，仿佛一个普通的、带着伤病的魔将中期散修。他找了个更偏僻的角落，点了一杯劣质魔酿，神识却如同最精细的网，悄然过滤着每一缕声音。

“……看见没？刚才‘碎颅’巴洛克也进去了，看来招募是真的……” “……嚎哭深渊？那鬼地方魔尊去了都九死一生，暗影之眼这次手笔不小，报酬肯定惊人……” “……听说考核很严，不是谁都能见得到苏娅小姐……” “……苏娅小姐的‘星辰之瞳’能看穿一切虚妄，想浑水摸鱼？找死……”

信息零碎，但都指向一个事实：招募确有其事，并由苏娅亲自把关。

释天魔耐心等待着。他需要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既不显得突兀，又能引起苏娅的注意——基于她上次那意味深长的一瞥，他预感对方或许也在等他。

时间流逝，不断有魔族被叫入后堂，但大多垂头丧气而出，显然未能通过考核。偶尔有一两个气息强横、面带得色者留下，被引往更深处。

就在释天魔考虑是否要主动申请时，一名身穿暗紫色商会服饰、面容冷峻的魔侍径直走到他的桌前。

“这位阁下，苏娅小姐有请。”魔侍的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来了！释天魔心中微凛，面上却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惊讶与戒备：“找我？何事？”

“小姐的事，非我等可知。请随我来。”魔侍转身引路。

释天魔沉吟一瞬，放下酒杯，跟了上去。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或许是解除核心的唯一途径。

再次穿过喧闹的大堂，进入后方守卫森严的走廊，环境瞬间安静下来。魔侍引着他并非走向之前的贵宾区，而是通过一道隐蔽的传送魔阵。

光芒闪过，释天魔发现自己已身处一座高塔之内。

塔内空间广阔，布置却异常简洁冷肃。墙壁由纯粹的魔曜石砌成，吸收着光线，使得环境幽暗而压抑。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淡淡的、类似星尘般的能量气息，与苏娅身上的味道同源。

这里，显然已是“暗影之眼”商会的核心区域——魔瞳塔内部。

魔侍沉默地引着他来到一扇巨大的、雕刻着无数星辰旋涡图案的黑曜石大门前，躬身道：“小姐在里面等候。”

大门无声无息地滑开，露出后面更加幽深的大厅。

释天魔深吸一口气，迈步而入。

大厅中央，苏娅背对着他，正仰头望着大厅穹顶。穹顶并非实体，而是一片浩瀚的、由魔力模拟出的星空，星辰运转，轨迹玄奥，那双银灰色的异瞳倒映着璀璨星芒，仿佛在与整片星空交流。

她依旧穿着那身暗紫色皮甲，身姿挺拔而优雅，却散发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冰冷气场。

“你来了。”她没有回头，声音清冷，如同星辉洒落。

“苏娅小姐相召，不知有何见教？”释天魔停下脚步，保持着一个散修应有的警惕和距离感。

苏缓缓转过身，那双星辰旋涡般的眼眸直接落在释天魔身上。这一次，她没有丝毫掩饰，眸中星芒流转，一股无形无质、却仿佛能洞穿灵魂本源的力量笼罩向释天魔。

释天魔瞬间感到巨大的压力！仿佛身体内外的一切秘密都要在这双眼睛下无所遁形！混沌莲胎自主加速运转，万古守护心钟微微震荡，连怀中的黑铁残片都似乎变得滚烫，三者合力，才勉强将那股窥探之力抵挡在最重要的秘密之外。

但他刻意放松了对伤势和部分大地道韵的遮掩。

“嗯？”苏娅微微挑眉，似乎有些意外，又有些了然，“伤势不轻，根基却古怪得很。蕴含一丝古老的大地韵味，却又驳杂不纯……看来你际遇非凡。”

她的话语点出了释天魔想让她看到的部分，却似乎并未完全看穿混沌莲胎和心钟的本质，或许有所察觉，但并未说破。

“一点保命的小手段，让小姐见笑了。”释天魔沙哑着声音回应。

苏娅不置可否，踱步走近，绕着他缓缓走了一圈，目光始终未曾离开他。“你很有趣。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变数’的影子。”她的语气带着一种奇特的笃定，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

“变数？”释天魔心中剧震，面上却露出疑惑。

“星空运转，皆有定数。但总有一些存在，如同陨星，能砸碎既定的轨迹。”苏娅停下脚步，站在他面前，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她身上清冷的气息，“我代表暗影之眼商会，正在招募前往嚎哭深渊的探索者。你的实力虽然未复，但你的‘特质’，或许能在深渊中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她果然提出了招募！

“嚎哭深渊是绝地。”释天魔沉声道，“在下伤势未愈，恐怕力有未逮。”

“商会会提供必要的疗伤资源和安全保障。报酬，会让你满意。”苏娅的语气不容置疑，“而且，你不是正在被人追杀吗？‘影魔’的鬣狗，可不会轻易放弃目标。加入我们，至少在任务期间，商会的力量可以为你提供庇护。”

她连他被影魔追杀都知道！释天魔瞳孔微缩。这个苏娅，或者说暗影之眼商会的情报能力，远比他想象的更可怕。

“我需要做什么？”

“到时候自然会知道。现在，你只需要回答，接受，还是拒绝。”苏娅的目光变得锐利，“拒绝，你可以立刻离开魔瞳塔，但我不能保证你能安全走出黑曜城。接受，就签下这份魔契。”

她手一翻，一份闪烁着暗金色魔纹的卷轴出现在手中，散发着强大的约束法则之力。

释天魔快速权衡。拒绝，立刻就要面对影魔甚至商会的威胁，危机四伏。接手，虽入虎口，却能得到暂时庇护、疗伤资源，并有机会深入调查虚魇暗殿和终末神殿的线索，甚至是离开黑曜城的机会。

风险与机遇并存。

他的目光扫过那份魔契，条款主要是保密和任务执行，约束力虽强，但并未有奴役或必死的陷阱。

“我接受。”释天魔沉声道。他别无选择，或者说，这是当前看似最危险实则可能最有利的选择。

他接过卷轴，以神识仔细检查后，烙下了自己的灵魂印记。魔契化作两道流光，分别没入他和苏娅的眉心。

“很好。”苏娅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意味不明的笑容，“从现在起，你暂时是商会的人了。我会让人带你去休息室，并提供一些疗伤丹药。明日清晨，在此集合出发。”

她拍了拍手，那名冷峻魔侍再次出现。

“带他去七号休息室，取一份‘暗星愈魔丹’。”

“是，小姐。”魔侍躬身，然后对释天魔道，“请随我来。”

释天魔对苏娅点了点头，跟着魔侍离开。

在他转身离去后，苏娅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她再次望向穹顶的模拟星空，银灰色的眼眸中星辰轨迹疯狂推演、变幻。

“混沌的变数，终末的碎片，破云的注视……所有的线都开始汇聚了。深渊之下的‘那个’，这次能否被引动呢？真是……令人期待啊。”

她低声自语，身影缓缓融入星辰光影之中，消失不见。

而另一边，释天魔被带入一间设施齐全的密室。魔侍送来一个玉瓶，里面是一颗龙眼大小、散发着星辰光泽和浓郁药香的丹药——暗星愈魔丹，品阶极高。

确认丹药无误后，释天魔服下丹药，立刻运功化开。

磅礴的药力混合着奇异的星辰能量涌入四肢百骸，加速修复着他的伤体，甚至对他初步炼化残片后那股冰冷的古老能量都有一定的调和作用。

果然是好东西！暗影之眼商会，底蕴深厚。

他全力疗伤，争取在出发前恢复更多实力。

然而，在他未曾察觉的角落，密室墙壁上一道极其隐晦的星辰魔纹，如同悄然睁开的眼睛，记录着他疗伤时周身隐隐溢出的、那丝被丹药和残片能量稍稍引动的混沌气息……

魔瞳塔更高层，一间布满水晶棱镜的密室中，苏娅看着棱镜中显现出的、那丝微弱却至高无上的混沌气流，嘴角终于勾起了一抹真正意义上的、带着一丝狂热和贪婪的笑容。

“终于……捕捉到了……传说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