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魔两面 第92章 归墟之眼，万物终末

意识，如同一缕即将熄灭的残烛之火，在无边无际的冰冷与黑暗中飘摇。

释天魔最后的感知，是自身存在被那名为“寰宇大寂灭”的恐怖磨盘一寸寸碾碎、归于虚无的极致痛苦，以及拼尽所有、甚至献祭部分灵魂本源与刚刚炼化的**源液，才勉强撕开一线时空缝隙的决绝。

然后，便是无尽的沉沦。

时空乱流的狂暴能量如同亿万把锉刀，持续刮削着他这仅剩的一点残存意识与微弱的本源。若非那枚寂灭晶体残片在最后关头爆发出奇异的共鸣灰芒，勉强护住了他最核心的一点真灵，他早已彻底消散。

即便如此，他的状态也糟糕到了无法形容的地步。

魔躯尽毁，只剩下一点由最精纯的佛魔本源和寂灭之力勉强包裹的、微弱不堪的魂核。十万年修为几乎付诸东流，力量百不存一，甚至比不上一些强大的凡间修士。噬骸之巢在最后关头似乎也耗尽了力量，或者说被那灭世磨盘吓破了胆，紧紧缠绕在他的魂核之上，陷入了最深沉的死寂，不再传递出任何意念，仿佛只是一段诡异的脊柱装饰。

不知在混乱的时空夹缝中漂泊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万年。

就在这点残火即将彻底熄灭之时，周围那狂暴混乱的时空乱流，突然变得……有序起来。

一种难以言喻的、庞大的、带着某种终极吸引力的牵引力，开始作用在他的魂核之上。这股力量并非来自某个方向，而是来自于这片虚空本身的“流向”，仿佛百川归海，要将他带往某个最终的“终点”。

释天魔残存的意识微微一动。这股力量的感觉……竟与那“镇魔”古殿散发出的寂灭道韵有几分相似，但却更加宏大，更加纯粹，更加……绝对！

不再是镇压，不再是秩序，而是纯粹的、不容置疑的……终结！

他试图抵抗这股牵引力，但这微弱的力量在这浩瀚的宇宙伟力面前，如同螳臂当车。他的魂核被这股力量裹挟着，以越来越快的速度，向着黑暗虚空的深处坠去。

渐渐地，前方的景象开始发生变化。

不再是绝对的黑暗，而是出现了一种朦胧的、灰暗的光。那光并非由任何星辰发出，而是源于虚空本身，一种万物走向终末时散发出的、死寂的辉光。

周围的时空乱流变得越来越“粘稠”，能量不再狂暴，而是变得迟缓、凝固，仿佛正在逐渐失去所有的“活性”，走向永恒的静止。他甚至能看到一些难以理解的、破碎的规则碎片如同雪花般飘落，然后在那灰光的照耀下，慢慢分解、消散。

一些奇异的“漂浮物”开始出现。

那是巨大到难以想象的星骸碎片，上面还残留着某个辉煌文明最后的建筑遗迹，却早已死寂冰冷，没有任何生命迹象。 是某种太古巨兽的化石，其庞大程度远超琉璃云鹏，但其骸骨正在缓缓化为宇宙尘埃。 甚至还有一些残缺不全、散发着微弱光芒的神兵法宝碎片，但它们的神性正在被快速剥离，灵光黯淡，最终化为凡铁，继而消散。 一切的一切，都在这里走向沉寂，走向终结。

这里，仿佛是宇宙的垃圾场，万物的坟场，一切时空与存在的……终点站！

释天魔残存的意识感受到了一种大恐怖，同时也感受到了一种大宁静。极致的毁灭与极致的安宁，在这里诡异地融为一体。

那枚紧贴着他魂核的寂灭晶体残片，在此地却异常地“活跃”起来。它不再散发光芒，反而像一块干涸的海绵，开始贪婪地、无声无息地吸收着周围那浓郁的、纯粹的“终末气息”。一丝丝比在古殿时更加精纯、更易于吸收的寂灭之力，缓缓流入释天魔的魂核，如同甘泉滋润着即将旱死的禾苗，勉强吊住了他最后一丝存在。

不知又过了多久，前方的牵引力达到了顶峰。

一个无比巨大、无法用言语形容其规模的旋涡，出现在了黑暗的尽头。

那并非能量旋涡，而是由无数走向终末的法则、时空、物质、能量乃至概念构成的、缓慢旋转的终末之涡！其中心是一个绝对黑暗、连那灰暗死光都无法逃脱的点——归墟之眼！

宇宙的终点，万物的坟墓，一切的归宿！

释天魔的魂核，正被无可抗拒地拖向那归墟之眼！一旦落入其中，他将彻底消失，无论是肉身、灵魂、意识、乃至存在过的痕迹，都将被彻底抹除，真正的万劫不复！

然而，就在他即将被卷入那最终绝望的旋涡边缘时，异变发生了！

那一直死寂的噬骸之巢，似乎被归墟之眼中那极致的“终结”与“虚无”气息所刺激，又或是吸收了足够多此地特殊的寂灭之力，竟猛地苏醒了过来！

但它这一次苏醒，并非反噬，也非贪婪，而是表现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一种源自生命本能、对绝对消亡的极致恐惧！

“嘶——！”一声尖锐无比、充满了绝望抗拒的精神尖啸，从巢穴核心中爆发！

求生！不惜一切代价求生！

噬骸之巢猛地从释天魔的魂核上脱离出来，虽然同样残破不堪，但它毕竟保留了更多的实体结构。它疯狂地蠕动起来，表面那些古老符文以前所未有的亮度亮起，不再是吞噬，而是……喷射！

它将之前吞噬的所有力量，包括那些未消化完的**之力、古殿符文的秩序碎片、甚至包括它自身的一部分核心结构，混合着此地吸收的终末气息，疯狂地向后喷射而出！

这股混乱而强大的反冲力，作用在释天魔的魂核和它自己之上，竟然奇迹般地、极其微弱地抵消了一部分归墟之眼的牵引力！

使得他们坠落的速度，减缓了微不足道的一丝！

而就是这一丝减缓，让他们没有立刻被卷入旋涡中心，而是沿着那庞大无比的终末之涡的边缘，开始了一种危险的、环绕式的滑落！

如同即将坠入黑洞的物体，在事件视界边缘进行着最后徒劳的挣扎！

释天魔那残存的意识，在这一刻猛地抓住了机会！

他疯狂运转起最后的力量，不是抵抗，而是顺应！顺应那旋涡的旋转之力，如同冲浪般，试图在这死亡的边缘，找到一线生机！

同时，他拼命催动寂灭晶体，不再吸收，而是模仿、模拟周围那纯粹的终末气息，试图让自己的魂核“融入”这片环境，减少归墟之眼的“注意”！

这是一个在刀尖上跳舞的过程，精准度要求之高，远超他以往任何一次修炼或战斗！每一次细微的操控失误，都可能立刻万劫不复！

他的魂核与噬骸之巢，如同两颗微小的尘埃，在那足以湮灭大千世界的恐怖旋涡边缘，艰难地、挣扎地滑行着。

沿途，他看到了更多光怪陆离、却又死寂可怖的景象：

破碎的神国大陆在漩涡中缓缓沉沦，上面神魔的尸骸如同沙雕般风化。 一条浩瀚的、由某种法则构成的银河被漩涡撕裂，化为无数失去意义的光点。 甚至有一具庞大到难以想象的、似乎是由星辰组成的巨人尸骸，一半已没入归墟之眼，另一半则凝固在漩涡中，散发着无尽的苍凉。 在这些走向终末的遗迹中，释天魔那强大的神念（即便残存，其本质依旧极高）偶尔能捕捉到一些残缺的烙印信息碎片。

“……碧落……天……崩……” “……纪元……之劫……不可逆……” “……逃……必须逃离……” “……归墟……吞噬一切……” “……原初……寂灭…………”

这些碎片化的信息，与他从万欲之源残识中看到的画面相互印证，拼凑出一个更加宏大、更加绝望的宇宙图景：似乎存在着某种周期性的、波及所有纪元的恐怖大劫，而归墟，或许就是这大劫的最终体现？那“碧落天”又是什么？与琉璃云鹏提到的有何关联？

就在他艰难地试图拼凑信息、寻找出路时，前方漩涡的一处“浅滩”，突然出现了一片相对“稳定”的区域。

那似乎是一块巨大无比的、黑色的礁石，不知是何物质构成，竟然能在这终末漩涡中保持大体完整，没有被立刻分解。礁石之上，隐约可见一些人工雕琢的痕迹，似乎是一座早已废弃不知多少纪元的古老祭坛。

祭坛中心，有一点极其微弱的、仿佛随时会熄灭的白色火焰，在顽强地跳动着。那火焰散发出一种与周围终末死寂格格不入的、微弱却坚韧的生命气息！

在这万物终末之地，竟然还有生命存在？哪怕是如此微弱的一点？

释天魔的魂核猛地一震！求生本能让他毫不犹豫地调整方向，拼尽最后力气，向着那块黑色礁石、向着那点白色火焰冲去！

或许，那是唯一的生机！

噬骸之巢也感受到了那点生命之火，传递出复杂的意念，既有渴望，又有警惕，但最终还是跟着释天魔一同冲向礁石。

越来越近！

已经能看清那祭坛上斑驳古老的符文，与镇魔古殿的符文有几分神似，却又更加古老残缺。那点白色火焰似乎也感受到了外来者的靠近，跳动得稍微剧烈了一些。

然而，就在释天魔的魂核即将冲上礁石的刹那——

异变陡生！

那黑色礁石的下方，阴影之中，猛地探出无数条苍白、浮肿、仿佛在水中浸泡了万年的手臂！这些手臂由最精纯的死寂怨气与归墟之力凝聚而成，带着无尽的冰冷与恶毒，抓向释天魔的魂核和噬骸之巢！

与此同时，那祭坛上的白色火焰猛地爆燃，火焰之中，竟浮现出一张扭曲、痛苦、充满了贪婪渴望的人脸虚影！它张开嘴，发出无声的咆哮，一股针对生命与灵魂本源的吸力骤然产生！

这根本不是一个避难所！而是一个陷阱！一个由沉沦于此的可怕存在布下的、用以吞噬后来者、延续自身存在的死亡陷阱！

前有狼，后有虎！归墟旋涡就在身后！

释天魔残存的意识发出最后的怒吼，他已没有退路！

“寂灭！吞！”

他疯狂燃烧魂核，将刚刚恢复的微弱寂灭之力全部注入寂灭晶体，使其短暂爆发出光芒，撞向那些苍白手臂！

同时，他对着噬骸之巢发出了最后一道强制命令：“吞了那火！”

噬骸之巢犹豫了一瞬，但对那白色火焰中生命本源的渴望最终压过了恐惧，它猛地张开残破的结构，露出吞噬的核心，扑向那祭坛上的火焰！

轰！！！

恐怖的碰撞在这死寂的终末之地爆发！

寂灭之力与归墟死臂互相湮灭！ 噬骸之巢与那白色火焰中的扭曲人脸疯狂撕咬吞噬！ 释天魔的魂核在这剧烈的冲击下，如同狂风中的落叶，瞬间被抛飞起来，向着那黑色礁石后方、旋涡更深处坠去！

在他意识彻底昏迷前的最后一瞬，他隐约看到噬骸之巢似乎成功吞噬了那点白色火焰，但其本身也被那火焰中蕴含的恐怖怨念和生命执念冲击得裂纹遍布，光芒黯淡，紧随他之后坠落。

而下方，不再是缓慢的旋涡，而是一个突然出现的、更加深邃、更加黑暗的……洞口？

那洞口边缘光滑得不自然，散发着一种非天然形成的、冰冷的金属光泽，内部深不见底，隐隐传来一种与归墟终末气息截然不同的、冰冷的、机械的……吸力？

下一刻，无尽的黑暗吞噬了他最后的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