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魔两面 第16章 残片秘辛引暗流

释天魔不动声色地走到那个不起眼的角落摊位前，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那些零碎物件，最终落在那块引动心钟感应的黑铁残片上。

残片约莫巴掌大小，表面布满腐蚀的痕迹，边缘不规则，像是某种巨大器物崩碎后的一角。其上刻有极其古老而模糊的纹路，那纹路并非魔族通用符文，反而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苍茫与神圣气息，与魔界的氛围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内敛，不仔细感知极易忽略。正是这丝气息，引动了万古守护心钟的微鸣。

“老先生，此物如何卖？”释天魔压低声音，指向那块黑铁残片。

摊主，那位气息奄奄的老魔人抬起浑浊的眼皮，瞥了释天魔一眼，声音沙哑如同碎石摩擦：“三千……上品魔晶。”

这个价格对于一块来历不明、看似废铁的残片而言，堪称离谱。周围若有注意到的魔族，定然会嗤之以鼻。

然而释天魔却心中一动。这老魔要么是胡乱开价，要么……就是隐约知晓此物不凡。他并未立刻还价，而是伸手欲拿起残片细看。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残片的瞬间，老魔人干枯的手却更快一步，按在了残片上。他的动作迅捷得不合常理，与那副垂死模样截然不同。

“先付钱。”老魔人浑浊的眼中似乎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精光，但转瞬即逝，又恢复了那副行将就木的样子。

释天魔眼睛微眯。这老魔，不简单。他此刻重伤未愈，魔元拮据，三千上品魔晶绝非小数目。但他确信万古守护心钟的感应不会错。

正当他思索是强行探查还是另想办法时，识海中沉寂的混沌莲胎忽然极其轻微地摇曳了一下，一缕微不可察的混沌气息透过他的指尖，传递到那按着残片的老魔人手背上。

老魔人身体猛地一颤，仿佛被无形的电流击中！他豁然抬头，那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盯住释天魔被帽檐阴影遮挡的脸，目光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疑惑，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激动与敬畏？

他按着残片的手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你……你……拿走吧！送……送你了！”

这番变故让释天魔都愣了一下。混沌莲胎的气息虽至高无上，但方才他释放出的那一丝微弱到几乎不存在，这老魔竟能感知并产生如此剧烈的反应？

他不再犹豫，立刻抓起那块黑铁残片。残片入手冰凉，沉甸甸的，触碰到实体的瞬间，识海中的万古守护心钟发出一声唯有他能听见的、低沉而悠远的嗡鸣，似乎变得安宁了些许。

“多谢。”释天魔深深看了老魔人一眼，将一块约莫价值数百上品魔晶的灵材（得自之前反杀追兵的收获）悄然放在摊位上，转身迅速离去。

那老魔人并未去看那堆价值不菲的灵材，只是怔怔地望着释天魔离去的背影，嘴唇嗫嚅着，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自语：“那股气息……难道是……传说竟然……真的存在……纪元沉浮，终末之始……” 他猛地低下头，迅速收起摊位，身影如同鬼魅般融入街道的人流中，消失不见。

释天魔将残片收入怀中，能感觉到一股微弱的、奇异的波动被心钟和莲胎的力量联合封锁在内，不再外泄。他心头疑虑更重：这老魔是谁？他感知到了什么？为何态度骤变？那句含糊的低语又意味着什么？

他加快脚步，想要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然而，刚转入一条相对僻静的巷道，他便猛地停下了脚步。

前方巷口，不知何时已被三道漆黑的身影堵住。来者全身笼罩在特制的黑袍中，气息阴冷晦涩，与之前在荒野追杀他的影魔如出一辙，但实力更强，皆是魔将巅峰，为首者甚至半只脚踏入了魔尊层次！

后方，轻微的破空声传来，另外两名影魔悄无声息地封住了他的退路。

五名影魔杀手，组成绝杀之阵，阴冷刺骨的杀意如同实质，将巷道内的空间彻底封锁、凝固。

“交出残片，留你全魂。”为首的影魔声音嘶哑冰冷，不带丝毫感情。他们的目标，竟然是刚刚到手的那块黑铁残片！难道他们一直潜伏在附近？还是那老魔人……

释天魔心沉谷底。此刻他伤势严重，面对五名精锐影魔的围杀，胜算极低。他体内魔元暗自运转，大地道韵在脚下悄然凝聚，准备拼死一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巷道一侧的高墙上，突然传来一个慵懒而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

“啧，五只黑老鼠围着一个人欺负，真是越来越没出息了。”

众人皆惊，抬头望去。

只见墙头之上，一个身影随意地坐在那里，手里拎着一个朱红色的酒葫芦。那人身穿一袭洗得发白的青色魔衫，头发乱糟糟地束在脑后，面容俊朗却带着几分落拓不羁的风霜之色，一双眼睛亮得惊人，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下方剑拔弩张的局面。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腰间挂着一枚令牌，令牌上刻着一柄斩破云层的利剑图腾——这是“破云剑宗”的核心标志！一个仙道剑修，竟然如此突兀地出现在魔域核心城市的巷道里，还一副看热闹的姿态？

释天魔瞳孔微缩。破云剑宗……他记得这个宗门，在仙道中亦正亦邪，行事乖张，门中多为剑痴，且极其护短，实力不容小觑。此人能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这里，其实力绝对远超这些影魔。

那些影魔显然也认出了令牌，气息一滞，为首的杀手沉声道：“破云剑宗？此事与你无关，休要多管闲事！”

“闲事？”那青衫剑修仰头灌了一口酒，哈哈一笑，“老子看你们不顺眼，这事就关我的事！这小子……”他目光落在释天魔身上，带着一丝探究，“我看得挺顺眼，你们滚吧。”

“你！”影魔杀手大怒，但似乎对破云剑宗极为忌惮，尤其摸不清此人的具体深浅。

为首的影魔死死盯着青衫剑修，又看了看气息内敛但明显不好惹的释天魔，权衡片刻，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撤！”

五道黑影如同鬼魅般融入阴影，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那冰冷的杀意也潮水般退去。

巷道上空，只留下那青衫剑修和下方的释天魔。

剑修跳下墙头，晃晃悠悠地走到释天魔面前，一股酒气混合着凌厉的剑意扑面而来。他凑近了些，仔细打量着释天魔被阴影遮挡的脸，特别是那双此刻刻意收敛混沌、显得深邃普通的眼眸。

“小子，你有点意思。”他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身上麻烦不小啊？连‘暗殿’的鬣狗都嗅着味追来了，还牵扯到‘那种东西’……”他的目光似无意地扫过释天魔存放残片的胸口。

释天魔心中警铃大作，体内力量蓄势待发，表面却不动声色：“多谢阁下出手解围。”

“举手之劳，看热闹顺便而已。”青衫剑摆摆手，又灌了口酒，“不过提醒你一句，黑曜城现在就是个火山口，你小子身上的味儿太特别，小心被烧得渣都不剩。找个地方猫起来吧，最近少露面。”

说完，他也不等释天魔回应，身形一晃，便如一道青烟般消失在巷道尽头，仿佛从未出现过。

释天魔站在原地，眉头紧锁。

破云剑宗的高手莫名出现，出手解围，语焉不详的提醒……这黑曜城的局势，果然复杂得超乎想象。暗殿（虚魇暗殿？）的影魔为了残片直接出手，说明此物极其重要。那老魔人、苏娅、青衫剑修……似乎都能隐约感知到他的一些特异之处。

必须立刻找到安全屋，研究残片，并尽快恢复实力！

他不再犹豫，迅速离开巷道，凭借强大的神识感知，七拐八绕，最终在城西一片鱼龙混杂、气息更为混乱的贫民区，找到了一家由狡猾老炎魔经营的、看似破旧却拥有强大隐匿魔阵的地下旅店——“蚀骨泥潭”。

支付了不菲的费用后，他入住了一间密室。

激活房间内的所有禁制，释天魔终于稍稍松了口气。他盘膝坐下，首先拿出那块黑铁残片。

神识缓缓注入，同时引动万古守护心钟的一丝力量护持己身。

刹那间，一幕极其破碎、模糊的画面冲入他的识海：

· 无尽黑暗虚空！ 远比魔界、仙界乃至他所知的任何界域都要浩瀚、死寂、古老！

· 一座无法用言语形容其巨大的、残破的黑色古殿！ 悬浮在虚空中央，古殿的材质与他手中的残片一模一样！古殿大部分已然崩塌，仿佛遭受过难以想象的重创，但残存的部分依然散发着镇压万古时空的恐怖气息，那气息……竟与他传承记忆最深处的混沌之源有几分相似，却又更加古老、更加死寂、更加……令人绝望！

· 古殿深处，似乎有一双冰冷的、漠然的眼眸缓缓睁开！ 仅仅是一瞥的碎片感知，就让释天魔的神魂如遭重击，仿佛要被彻底冻结、湮灭！

· 最后是一道惊天动地的剑光！ 仿佛自开天辟地之初而来，携带着斩断因果、破灭万法的决绝，斩向了那座古殿，也斩向了那双眼眸……

“噗！”释天魔猛地切断神识，喷出一口暗金色的血液，脸色苍白如纸，神魂震荡不休。

仅仅是窥视一丝残留的印记，就险些让他重伤加剧！

那古殿……那眼眸……那道剑光……究竟是什么？！

这块残片，竟然是那座恐怖古殿的一部分？万古守护心钟因其而鸣，是因为同源？还是因为曾是敌人？

他强压下翻腾的气血和神魂，目光死死盯住残片。可以肯定，此物牵扯的因果之大，远超想象！虚魇暗殿追杀他，或许不仅仅是因为混沌莲胎，也可能与这类的“古殿残片”有关？

就在他心神激荡之际，怀中的那枚得自青衫剑修、并未在意的传讯玉符，却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一道隐晦到极致的剑意印记，如同水滴入海，悄然融入了密室禁制之中，并未触发任何警报，只是留下了一个极难被察觉的坐标标记。

远处黑曜城最高的建筑尖顶之上，青衫剑修迎风而立，收回了望向城西贫民区的目光，饮尽葫芦中最后一口酒，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混沌的气息……还有‘终末神殿’的碎片……嘿嘿，这下可真有意思了。大师姐算得没错，这天，终究是要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