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晋军发现晓晓最近有点不对劲。
这小女鬼总躲在院子角落画符,画的还不是预警符,是些歪歪扭扭的小人儿,有的长头发有的短头发,看着像是一家人。
“画啥呢?”沈晋军凑过去看,差点被地上的朱砂绊倒。
晓晓慌忙把符纸往身后藏,脸红红的:“没、没画啥……练习画画呢。”
叶瑾妍的声音从桃木剑里飘出来:“她在画全家福。昨天半夜我听见她哭,说想妈妈了。”
沈晋军心里咯噔一下。他这才想起,晓晓是住院时出的意外,到现在都没见过家人最后一面。这执念要是消不了,怕是很难安心投胎。
“晓晓,”沈晋军蹲下来,尽量让语气柔和,“想找妈妈是吧?我帮你。”
晓晓眼睛一下子亮了,又迅速暗下去:“萧霖医生说……妈妈已经走了,去外地了。”
“走了也能找到。”沈晋军拍胸脯,“你老板我别的本事没有,找人(鬼)还是有一套的。说吧,你妈妈长啥样?穿啥衣服?有啥特征?”
晓晓抿着嘴想了半天,小手比划着:“妈妈扎马尾,总穿蓝色的护士服,口袋里总装着水果糖,草莓味的。”
叶瑾妍轻叹了口气:“她妈妈是儿科护士,当年为了救一个坠楼的孩子,自己没站稳……”
沈晋军心里一酸,摸了摸晓晓的头:“放心,明天咱就去找。今天先睡觉,养足精神。”
第二天一早,沈晋军揣着桃木剑,带着晓晓和小李鬼直奔市一院。萧霖正在查房,看见他们仨(俩鬼一人),手里的病历本差点掉地上。
“你们咋来了?”萧霖压低声音,“这是医院,别乱飘。”
“找个人。”沈晋军把晓晓往前推了推,“她想找妈妈,以前是这儿的护士,姓林。”
萧霖愣了愣,随即叹了口气:“林护士……我知道。三年前的事了,挺可惜的。她牺牲后,同事们在她抽屉里发现好多给女儿叠的星星,说是等女儿出院就送她。”
晓晓的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透明的泪珠砸在地上,晕开一小片水迹。
“她的魂魄……还在这儿吗?”沈晋军问。
萧霖摇头:“按说早该投胎了。不过……她的值班室一直锁着,没人敢用,有时候夜班护士说,半夜能听见里面有翻东西的声音。”
沈晋军眼睛一亮:“带咱去看看。”
林护士的值班室在儿科走廊尽头,门把手上积着层薄灰,锁都锈了。沈晋军用张开锁符贴上去,“咔哒”一声,锁开了。
屋里很整洁,桌上还放着本没看完的育儿书,扉页上写着“给我的晓晓”。床头柜上摆着个玻璃罐,里面装满了五颜六色的星星,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闪得人睁不开眼。
晓晓刚飘进门,就“哇”地哭了出来:“是妈妈的味道……”
沈晋军和叶瑾妍对视一眼,没说话。叶瑾妍的声音轻轻响起:“她在这儿。”
墙角慢慢浮现出个模糊的影子,穿着蓝色护士服,扎着马尾,手里还攥着颗草莓糖,看见晓晓,影子剧烈地颤抖起来。
“妈妈!”晓晓扑过去,母女俩抱在一起,哭声在小小的值班室里回荡。
沈晋军拉着小李鬼退到门外,给她们留足空间。小李鬼吸着鼻子:“老板,我突然想吃草莓糖了。”
“就知道吃。”沈晋军踹了他一脚,心里却堵得慌。
过了好一会儿,门里的哭声停了。晓晓牵着妈妈的手飘出来,小脸上还挂着泪,嘴角却扬着笑。
“妈妈说,她一直在等我。”晓晓仰着头说,“她说她不放心我一个人。”
林护士的影子对着沈晋军深深鞠了一躬,声音轻飘飘的,像羽毛拂过:“谢谢道长……麻烦您照顾她了。”
“应该的。”沈晋军挠挠头,“你们……要不要再待会儿?”
晓晓摇摇头,把手里的星星罐递给妈妈:“妈妈,这个给你,我不要了。”
林护士笑着接过,星星罐穿过她的手,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时间到了。”林护士摸了摸女儿的脸,“妈妈在那边等你,这次不许再贪玩了。”
晓晓用力点头,突然想起什么,从兜里掏出张符纸递给沈晋军:“老板,这个给你,我画了好久的平安符。”
沈晋军接过来,符纸上的朱砂歪歪扭扭,却透着股暖意。他刚想说点啥,眼角余光瞥见走廊尽头站着两个熟悉的身影。
一黑一白,高帽长袍,不是黑白无常是谁。
“沈道长,又见面了。”黑无常的声音还是跟砂纸磨石头似的,“城隍爷有令,林氏母女尘缘已了,今日一同投胎。”
白无常晃了晃锁链,尖声尖气地笑:“这次可是双喜临门,母女同路,少见得很。”
晓晓对着沈晋军鞠了一躬,又转向小李鬼:“李哥,以后别总抢老板的泡面。”
小李鬼抹了把脸,哽咽着说:“知道了……你到那边要好好吃饭,别总吃糖果。”
林护士最后看了眼值班室,牵着晓晓的手,跟着黑白无常往走廊尽头飘。走到拐角时,晓晓突然回头,挥了挥小手:“老板再见!叶姐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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