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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墟之中，没有天地，没有四方，只有永恒的混沌与无序的法则乱流。
两道身影在这片虚无的背景下相对而立，如同两点被墨色晕染开的孤星，彼此戒备，也彼此锁定。
战无双周身战意凝而不发，金色的瞳孔仿佛能刺穿一切虚妄。他率先打破了死寂。
“宇宙坏账，深渊模因……”
他低声重复着程诺抛出的概念，声音里带着金属般的质感，“这些词汇很宏大，但也很空洞。”
“我需要证据，程诺。不是你那套账本上的理论，而是能让我这双眼睛看到，这杆枪能触及的证据链。”
战无双的逻辑很简单，也很纯粹。他是武者，信奉的是力量与真实。虚无缥缈的理论，无法让他赌上性命。
程诺的表情没有丝毫波澜，他似乎早就料到了战无双的反应。
“证据？”
他轻轻抬手，面前的混沌气流瞬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排开，一面巨大的光幕凭空展开。
光幕之上，无数繁复的数据流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这就是证据。”
战无双的目光投向光幕，瞳孔微微一缩。
那不是简单的文字或数字，而是一幅动态的、立体的星图。星图之上，一条条猩红色的细线，如同致命的血管，从一个标记着“深渊”的黑暗原点，蔓延向无数个闪烁的光点世界。
“这是‘深渊模因’的感染路径模型。”程诺的声音冷静得像是在做一场项目汇报，“基于三千世界近万年来的异常能量波动、非正常文明湮灭事件、以及高阶修士心魔爆发频率，建立的数据模型。”
光幕画面一转，出现了一个复杂的能量结构图，一个黑洞般的中心正在疯狂吞噬周围的一切，并以一种诡异的方式进行转化。
“这是楚天恒的能量转换模型。他不再是单纯的‘掠夺’，而是在‘还债’。他每一次出手，都在偿还一笔看不见的‘债务’，而他的力量，正是这笔债务赋予他的‘授信额度’。”
战无双沉默地看着，他虽然不懂那些复杂的公式和曲线，但他能感受到那模型背后令人心悸的真实感。那是一种冰冷的、遵循着某种更高层级规律的疯狂。
程诺的声音继续响起，带着一种独特的、属于管理者的冷酷。
“楚天恒，就是这笔宇宙级不良资产最大的‘债务人’。而天宪台之约，就是他精心设计的一场‘资产重组’，他想献祭我，一个他眼中的‘优质资产’，来填补他巨大的亏空。”
听到这里，战无双终于开口，语气凝重如山。
“收起你那套账本和报表。我只问一句，按你的说法，这‘天宪台’就是必死之局，我们拿什么去赢一个被‘宇宙法则’本身催债的疯子？”
这个问题，直指核心。
面对一个能调动部分宇宙法则的敌人，任何个人的勇武都显得苍白无力。
程诺闻言，却缓缓摇头，嘴角勾起一抹近乎疯狂的弧度。
“不，你理解错了。我们不是去‘赢’，我们是去‘撬动杠杆’。”
他的眼中闪烁着骇人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棋盘的终局。
“楚天恒想献祭我这个‘优质资产’来还债，那我们就把他的整个‘公司’都押上赌桌，让他瞬间‘资不抵债’，引发‘宇宙投行’的强制平仓。”
“强制……平仓？”
战无双咀嚼着这个陌生的词汇，却瞬间理解了其中蕴含的恐怖含义。那意味着将敌人连同其背后的所有因果，一同毁灭！
程诺没有给他太多思考的时间，直接抛出了他的计划。
“天宪台，我们非但要去，还要主动走进他的陷阱。”
“秦书仪已经给了我楚天恒发动‘法则献祭’仪式的核心节点情报。就在他以为胜券在握，发动仪式的那一刻……”
程诺的声音压低，却充满了颠覆一切的力量。
“我会篡改‘祭品’的定义，劫持整个仪式！将他楚天恒，连同他背负的来自深渊的全部因果债务，打包成一个新的‘资产包’，反向献祭给正在催债的宇宙法则！”
“让他……自己成为自己的祭品！”
此言一出，即便是战无双，这位身经百战、心如铁石的武道巅峰，也感到了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这个计划，已经不能用疯狂来形容。
这是在宇宙法则的钢丝上跳舞，是拿着整个三界的存亡做赌注，去博一个虚无缥缈的胜机。
归墟再次陷入了长久的死寂。
战无双凝视着程诺，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眼前这个宿敌。他看到的不再是一个复仇者，而是一个敢于将宇宙都当成一张资产负债表来计算的……怪物。
良久。
“哈哈……哈哈哈哈！”
战无双忽然仰天大笑，笑声中充满了说不出的复杂情绪，有欣赏，有警惕，更多的，是一种棋逢对手的快意。
他止住笑，金色的眼眸亮得惊人。
“好一个强制平仓……程诺，你是我见过最疯狂的‘审计师’。”
“若三界因此覆灭，你就是万古罪人。但若成了，你我的道，或许都能因此更进一步。这笔买卖，我做了。”
承诺掷地有声。
程诺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他知道，他赌赢了。
战无双冷然地看着他，补充了最后一句话。
“计划成功后，你我再清算彼此的账。”
“在此之前，你的命，我保了。”
话音落下，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转身，身影如一道金色的流光，瞬间没入翻涌的混沌迷雾之中，消失不见。
程诺也收起了光幕，独自矗立在虚无里。
他望向战无双消失的方向，又仿佛穿透了无尽空间，看到了那座高悬于命运之上的天宪台。
一场豪赌，即将开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