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撕裂末日阴霾的,是第一缕阳光。
它如同一柄烧熔的金色长剑,蛮横地刺穿了凝固如铅块的云层,将长夜的束缚一斩而断。温暖的光辉随即倾泻而下,毫不吝啬地洒向这片满目疮痍的大地,为每一寸断壁残垣,都镀上了一层近乎神圣的曦光。
废墟之上,一抹倔强的嫩绿钻出了石缝,叶片上的露珠折射出初生的太阳,璀璨如钻。
幸存的人们,怀着朝圣般的虔诚,缓缓推开庇护所那扇沉重到仿佛承载着一个旧时代的铁门。他们贪婪地呼吸着久违的、不带丝毫腐朽与血腥的空气,那混杂着雨后泥土芬芳与植物清香的味道,便是希望本身。
城市正在醒来。
世界,正在醒来。
镜头无声地穿过一张张带着泪痕却又写满希冀的脸庞,最终,悄然滑入一间安静而洁净的卧室。
秦书仪睡得很沉。
这是终焉之战后,她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睡眠。没有刺耳的警报,没有绝望的嘶吼,没有永无休止的战斗与卜算。只有窗外清脆的鸟鸣,和拂过脸颊的、带着暖意的微风。
可即便是沉睡,她的眉头也依旧微微蹙着,长长的睫毛上,挂着一颗晶莹的泪珠,仿佛承载着一个无法被记忆的悲伤梦境。
忽然,她像是被一阵无声的心悸惊动,猛地睁开了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天花板,和窗外明媚得有些不真实的天光。
一切都结束了。
他们……赢了。
这个念头浮现的瞬间,本该是狂喜,是释然。但一种无可名状的巨大空洞,却在她反应过来之前,便已如深渊般将她的心脏吞噬。
她抬手,轻轻抚上自己的脸颊,指尖触到一片冰冷的湿润。
“我……哭了吗?”
秦书仪茫然地坐起身,心脏的位置空落落的,像是被人生生剜去了一块最重要的血肉,每一次呼吸,都有冷风从那破洞中呼啸而过,疼得她几乎要蜷缩起来。
她努力回想,脑海中却只有一片被浓雾笼罩的空白。她只记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是化不开的浓重悲伤,和一个决绝的、撑起天地的背影。
那个人是谁?
他为他们做了什么?
为什么……她拼尽全力,也记不起他的脸,他的名字?
秦书仪将手紧紧按在心口,试图压下那股莫名的绞痛,声音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与哀求。
“我好像……弄丢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
另一边,临时搭建的行动基地里,恢复了久违的烟火气。
白小胖正对着一块全新的战术平板手舞足蹈,唾沫横飞地向一旁安静擦拭着战刀的战无双炫耀自己的新设计。
“看见没,老战!这套‘天穹’防御系统,我加入了全新的能量回路算法,理论上能抵挡S级灾变兽的全力一击!我,白小胖,就是这个时代的爱因斯坦!”
战无双眼皮都没抬一下,声音冷得像他手中的刀锋:“你的天才,就是昨天差点把基地的能源核心搞到过载?”
“那是技术性调整!你不懂!”白小胖脖子一梗,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他习惯性地抓起旁边桌上的一包薯片,看也不看,反手就朝自己左手边的空位扔了过去。
“喂,你也来评评理,这家伙就是纯粹的嫉妒!嫉妒我的才华……”
话说到一半,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那包薯片在空中划过一道无比熟悉的抛物线,精准地落在了一张空无一人的椅子上,然后“啪”的一声,掉在地上,碎裂的薯片渣洒了一地。
整个房间瞬间死寂。
白小胖脸上的得意笑容僵住了。他死死地盯着那张空椅子,眼神里先是困惑,然后是茫然,最后,被一种突如其来的恐慌所占据。
奇怪。
他刚刚……是想把薯片扔给谁?
为什么会觉得那里,理所当然地应该坐着一个人?一个……总是在他吹牛时,会毫不留情地一针见血,却又比任何人都相信他能创造奇迹的家伙。
战无双擦拭战刀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他缓缓抬头,视线同样落在那张空椅子上。那双看透了生死、古井无波的眼眸中,竟也闪过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深刻的落寞。
“咳……”白小胖干咳一声,想打破这诡异的沉默,他挠了挠头,嘟囔道:“真别扭!总感觉咱们这团队少了点什么……像是缺了个灵魂。没那个混蛋在,连吵架都提不起劲!”
他说完,自己都愣住了。
哪个混蛋?
战无双没有回答,只是重新低下头,用擦刀布一遍又一遍,机械地擦拭着那本已光亮如镜的刀身。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平复内心那股莫名的躁动。
这种失落的“病毒”,在所有幸存的核心成员中无声地蔓延。
有人在食堂打饭时,会下意识地多打一份,然后端着餐盘,在喧闹的人群中茫然四顾,不知道这份饭菜该送给谁。
有人在庆祝胜利,拍摄大合照时,所有人会不约而同地在最中间,留出一个人的空位。他们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只是觉得,那个位置,本就该属于一个看不见的国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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