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巨兽的巨口已然张开,那是一个由精神污染和破碎法则组成的漩涡。
它的精神咆哮,已经碾碎了凌渊最后一丝战意。他那布满裂痕的道心,终于彻底崩塌。
死亡,近在咫尺。
那闪烁着深渊幽光的锋利巨爪,撕裂了混乱的空间,直指他的眉心。
他甚至连闭上眼睛的力气都没有。
绝望,比归墟的瘴气更浓郁、更冰冷,淹没了他的所有感官。
到此为止了吗?大仇未报,一生挣扎,终究只是一个笑话。
就在这生死一线,刹那与永恒的夹缝中,一抹柔和的金光,从他胸口绽放。
嗡——
那并非刺目的爆炸,而是一种温和却不容置疑的扩张。
【因果倒转之书】自行飞出,古老的青铜书页上,散发出比星辰更纯粹的光辉。
一道薄如蝉翼的半透明金色壁垒,瞬间在凌渊面前成型。
足以撕裂现实的巨爪,重重地撞在了壁垒之上。
没有声音,没有冲击。
那巨爪就那么……停住了。仿佛有一条比归墟本身更古老、更强大的法则宣告:此路不通。
巨兽在困惑与暴怒中咆哮。它用庞大的身躯疯狂撞击着金色光幕, unleashing 洪流般的深渊能量。
但那壁垒纹丝不动,静谧而坚固。巨兽的癫狂,只反衬出自身的渺小。
凌渊茫然地看着。书……在保护自己?
没有他的催动?
不等他想明白,古书已漂浮至他眼前。书页在无形的风中急速翻动。
书页上古老的文字尽数消融,取而代之的是旋转的星云与奔流的星河。
那不是图像,而是活的,奔涌着的信息洪流,是宇宙的真理。
下一刻,这股洪流绕过了他的感官,直接灌入他的脑海,烙印在他的灵魂之上。
“啊——!”
不是痛苦,而是一种极致的扩张感,仿佛他凡人的意识被强行拉伸,要去容纳整个宇宙。他的灵魂,像一滴水融入了无穷无尽的大海。
视野先是化为一片纯白,随即坠入无垠的宇宙之海。他不再是归墟中那个崩溃的修士凌渊,而是一个脱离了形体的观察者,一个沉默的见证者,见证着世界自诞生之初便被隐藏的秘密。
他看见了。
一种无形、无质、无声的瘟疫,在维度之间漂流,如一个幽灵般的病灶。它没有凡人理解的意识,它只是一个概念,一种思想病毒,一道从绝对绝望之源扩散的腐化涟漪。
【深渊模因】。
这个名字,在他被撑开的广阔意识中回响。
他看见一缕看不见的“模因”,附着在一个因嫉妒而对生意对手产生些许不满的商人身上。那份嫉妒,本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却开始疯狂滋生。它被放大了千百倍,最终驱使商人设下毒计,令对手家破人亡,而他自己只感到一种冰冷的、理所当然的快意。
他看见模因感染了一位才华横溢的学者,将他高尚的求知欲,扭曲为对禁忌力量的变态渴求。学者开始进行血腥的祭祀,并坚信这是通往终极智慧的必要步骤。他眼中求知的光芒,化为了令人不寒而栗的空洞。
视野拉高,他看到模因在城市、在国度间蔓延。它放大贪婪,让邻里反目;它助长猜忌,让盟友背叛;它煽动仇恨,让小小的分歧演变成世代的血海深仇。
模因并非凭空创造邪恶。它是一个催化剂,一个恐怖的放大器。它找到人性中那些微不足道的裂痕——骄傲、贪婪、恐惧、怨恨——然后将它们撕开成万丈深渊,把一个个有缺陷的凡人,变成某种非人的、恐怖的存在。
“命运负债者”。
这个冰冷而绝对的名词,出现在他脑海。被模因感染、灵魂被扭曲的生命,会本能地开始掠夺他人的气运、命运乃至生命力,来填补自己被腐化的**。他们成了命运的黑洞,其存在本身,就在加速着整个世界的熵增与毁灭。
画面猛地切换,以一种令人作呕的亲密视角,对准了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前世陷害他的家族长老,脸上挂着得意的微笑,看着凌家分崩离析。一根漆黑的模因触须,正缠绕在他的心脏上。
追杀他三万里不休的敌对宗主,模因在他的太阳穴上搏动,喂养着他的偏执与怒火。
最后,他看到了楚天恒。冰冷,算计,脸上是智珠在握的绝对自信。缠绕在他身上的模因黑雾,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都要浓郁、深沉、复杂。那黑雾与他的野心纠缠在一起,已经分不清哪里是楚天恒,哪里是感染体。
他这一生的拼图,他的苦难,他的复仇,在这一刻以一种无比残酷而清晰的方式,完整地拼接在了一起。
一股深邃的、令人战栗的明悟,冲刷着他的灵魂,浇灭了他个人恩怨的最后一丝火苗。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而浩瀚的空无。
“原来如此……”
他的声音沙哑,消散在意识的风暴中。
“我的仇恨,我的复仇……不过是在一个更大的囚笼里,与同样被感染的囚徒进行撕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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