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鉴 第97章 司徒岸的焦虑

贡院，明伦堂。

烛火将室内照得亮如白昼，空气中弥漫着墨香与旧纸卷特有的沉郁气息。

司徒岸端坐于主位，面前摊开着厚厚的官员档案与出入记录，司徒瑾与几名属官分坐两侧，皆埋首于卷宗之中，唯有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与偶尔因发现疑点而引发的低声讨论打破寂静。

表面看来，一切井然有序，司徒岸面色沉静，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行文字，不时提出关键问题，下达指令，掌控着全局。

贡院内部的核查正在一步步收紧，每一个可能接触试题的环节都被反复审视，气氛压抑而紧张。

然而，唯有司徒岸自己知道，他的内心深处，远不如表面看起来这般平静。

凌无双混入黑市、独自接触售卖试题中间人的消息，已通过秘密渠道传到了他手中。

虽然信报写得简洁客观，只陈述了凌无双已成功接触中间人，拿到疑似试题卷轴，并继续监视等待上线出现，但司徒岸几乎能想象出那背后的凶险——鱼龙混杂的市井，狡诈多疑的中间人，隐藏在暗处的打手，以及那个可能存在的、更高层面的幕后黑手。

她只有两人前往！

虽说她武艺高强，心思缜密，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那些为了巨额利润铤而走险的亡命之徒，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万一身份暴露……万一对方狗急跳墙……

想到这里，司徒岸执着朱笔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指尖泛出白色。

他试图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眼前的官员档案上，目光落在某位礼部小官的履历上，字迹却仿佛扭曲晃动起来，难以聚焦。

“……此员于三日前曾以家中急事为由告假半日，据查，其母并未患病……”一名属官正在汇报核查结果。

司徒岸“嗯”了一声，看似在听，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远。

无双此刻在何处？

是在那条偏僻的巷口监视？

还是遇到了麻烦？

那卷轴是真是假？

若是假的，不过是骗局一场；

若是真的……那意味着贡院内部，甚至礼部高层，确实出了巨大的纰漏，而凌无双此刻追查的，就是一群胆大包天、能够窃取国家机密的狂徒！

其危险程度，更胜寻常罪犯数倍！

他端起手边的茶盏，想要借温热的茶水压下心头的躁意，却发现自己的指尖竟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

他不动声色地将茶盏放下，拢在袖中的手悄然握紧。

这种无法掌控、提心吊胆的感觉，对他而言极为陌生。

多年来，他早已习惯了运筹帷幄，算无遗策，无论朝堂风波如何诡谲，他总能保持绝对的冷静与理智。

可如今，只要涉及到凌无双的安危，他那颗仿佛以寒冰铸就的心，竟会不受控制地泛起波澜，生出一种名为“害怕”的情绪。

他甚至产生了一种冲动，想要立刻下令，调集兵马，将凌无双所在的那片区域彻底围住，将她安然无恙地带回来。

但他不能。

打草惊蛇，前功尽弃，所有的谋划都将落空。

他必须相信她的能力，也必须忍耐。

“兄长？”

司徒瑾敏锐地察觉到司徒岸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低声唤了一句。

司徒岸猛地回神，对上弟弟关切的目光，他迅速收敛了所有外泄的情绪，恢复了惯常的冷静：“无事。继续。”

他重新拿起朱笔，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拉回卷宗上，字句清晰地批注着。

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份焦灼如同暗火，在他心底默默燃烧，让他首次在处理至关重要的公务时，感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心绪不宁。

时间在压抑的核查中一点点流逝。

外面的天色愈发阴沉，终于，淅淅沥沥的雨点开始敲打贡院的窗棂。

雨声扰人，更添烦乱。

司徒岸终于忍不住，招来一名绝对亲信的侍卫，低声吩咐道：“你带一队人，换上便装，去城南一带……暗中巡视，若有任何异常，尤其是与凌大人相关的，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凌大人安全，同时立刻来报！”

“是！”侍卫领命，匆匆离去。

做出这个安排后，司徒岸心中稍安，但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窗外迷蒙的雨幕。

无双，定要平安。

（第97章已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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