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鉴 第7章 书房夜探

从凝香斋无功而返，让凌无双心头更添一层阴霾。

那调香师言辞闪烁，只承认赵文康确曾到访，是为其夫人选购安神香，对其他一概推说不知。

任凭她如何施压，对方也只是战战兢兢地重复那几句说辞，要么是真不知情，要么便是背后之人令他畏惧至极。

而派去监视“锦华堂”的人回报，钱老板一切如常，并未因赵文康之死而有任何异常举动，仿佛与此事毫无干系。

线索似乎再次中断。

夜幕降临，六扇门内烛火摇曳。

凌无双独坐案前，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脑海中反复回放着与司徒岸的几次交锋。

他那看似合理的“毒杀说”，他对旧案的了如指掌，他恰到好处地在街边摊出现并透露“系列案件”的信息……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与尽职吗？

这位年轻的丞相，心思深沉如海。

他表面同意合作，共享信息，但谁知道他手中究竟还握着多少未示人的底牌？

他督办此案，究竟是为了查明真相，还是为了……控制真相？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凌无双心中滋生、盘旋——夜探丞相府书房。

她知道此举风险极大，一旦被发现，不仅官位不保，恐怕性命堪忧。

但强烈的直觉告诉她，司徒岸的书房里，或许藏着解开部分谜团的关键。

他绝非仅仅是一个被皇帝派来督案的官员，他对此案的关注，似乎带着某种更深沉的个人色彩。

子时三刻，万籁俱寂。

凌无双换上一身利落的夜行衣，以黑布蒙面，如同暗夜中的狸猫，悄无声息地潜入了位于皇城东侧的丞相府。

丞相府守卫森严，但对于凌无双这等高手而言，并非无隙可乘。

她凭借敏捷的身手和对巡逻规律的精准判断，避开一队队护卫，如一片落叶般飘入了府邸深处的主院。

司徒岸的书房位于主院东侧，此刻窗棂内一片漆黑，想必主人已然安歇。

凌无双屏住呼吸，伏在檐角的阴影中观察片刻，确认四周无人后，才如同一缕青烟，滑至书房窗外。

她取出一根特制的细铁丝，插入锁孔，凝神感知着内部的机括。

不过片刻，只听极轻微的一声“咔哒”，窗栓已被拨开。

她轻轻推开一条缝隙，侧身闪入，随即反手将窗户掩上，动作一气呵成，未发出半点声响。

书房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墨香与书卷特有的陈旧气息，混合着一种清冽的、如同雪松般的冷香，那是属于司徒岸的味道。

月光透过薄薄的窗纸，为室内家具勾勒出模糊的轮廓。

凌无双不敢点燃火折子，只能凭借过人的目力与记忆，小心翼翼地摸索。

书房宽敞，陈设却意外地简洁。

一张紫檀木大书案，上面文房四宝摆放整齐。

几张待客的椅凳。

最引人注目的，是沿墙而立的那一排顶天立地的巨大书架。

她缓缓走近书架。

月光有限，她只能大致看清书籍的轮廓和分类。

然而，仅仅是这粗略的观察，已让她心中震动。

这书架的分类方式，与她见过的任何书房都截然不同。

并非按照传统的经史子集、诗词歌赋来排列。

最靠近书案的一排，赫然是《大梁刑律疏议》、《洗冤集录》、《折狱龟鉴》等律法、刑名、验尸专着，其中一些甚至是只有刑部老吏才知晓的孤本、残卷。

旁边一格，则是各州府的地理志、风物志，以及……边疆异域的杂记、舆图，甚至还有一些用奇特文字书写的、看似是番邦典籍的卷册。

再往另一侧，则是户部历年税收简报、漕运纪要、工部器械图录摘要……这些，本不该是一位丞相日常需要如此细致研读的东西。

而最为古怪的，是书架最里侧，靠近墙角的一个不起眼的格子。

那里摆放的并非书籍，而是一些看似毫无关联的杂物：一块颜色暗沉、带有奇特纹路的碎皮子；几枚形状怪异、锈迹斑斑的箭镞；

一个巴掌大小、空空如也的陈旧香囊；甚至还有一小块用油纸仔细包裹、已经干枯发黑的……泥土？

凌无双的指尖轻轻拂过这些“杂物”，心中疑窦丛生。

司徒岸的兴趣范围，未免太过广泛，也太过……诡异。

尤其是这些杂物，它们代表着什么？

是过往案件的纪念品，还是……与他正在追查的某事相关的线索？

她试图在脑海中将这些线索与“鬼官案”联系起来。

那碎皮子的纹路，似乎与赵文康案发现场的任何物品都不符。

那箭镞形制古老，并非军中现用。

那香囊空空如也，却保存完好。

那干枯的泥土，更是看不出任何特别之处。

难道是自己想错了？

司徒岸只是一个博览群书、兴趣独特的学者型官员？

不，不对。

凌无双的目光再次落回那些律法刑名书籍和边疆异域杂记上。

一个深得帝心、掌管天下政务的丞相，为何会对这些“旁门左道”投入如此大的精力？

除非……他一直在暗中调查着什么，一些可能与刑案、与边疆、甚至与番邦有关的事情。

而“鬼官案”，或许只是无意中触动了他某根敏感的神经，或者说，与他一直在调查的某事，产生了交集？

就在凌无双凝神思索之际，书房外，忽然传来一阵极轻极缓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并非巡逻护卫的沉重靴响，而是带着一种刻意收敛的轻盈，正不疾不徐地朝着书房门口而来。

凌无双心头一凛，瞬间闪身，躲入了书架与墙壁形成的狭窄阴影之中，同时屏住了呼吸，将自身存在感降至最低。

“吱呀——”一声，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了。

一道修长的身影，提着一盏光线朦胧的羊角灯，迈步走了进来。

烛光摇曳，映出来人温润如玉的侧脸，不是司徒岸，又是谁？

他竟在此时，来到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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