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的书房内,药香与墨香混合,氤氲出一种奇异的氛围。
司徒岸靠在软榻上,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恢复了往日的锐利与沉静。
他听着凌无双详细复述了昨日街道上那场“意外”的经过,指尖在榻沿轻轻敲击,若有所思。
“只是试探,并未真正动手。”司徒岸沉吟道,“看来,他们对你的身份,或者说对这枚玉佩,极为谨慎。
他们在确认,你是否真的知晓这玉佩的含义,以及……你身边到底有多少防护力量。”
凌无双坐在他对面的绣墩上,闻言点了点头,她今日未着官服,只穿了一身便于行动的靛蓝色劲装,那枚“月魄”玉佩此刻正明目张胆地悬挂在她颈间,落在衣领之外,温润的玉石在从窗棂透进来的天光下,泛着幽幽的光泽。
“他们越谨慎,说明这玉佩的分量越重。”
凌无双抬手轻轻摩挲着玉佩上的纹路,冰凉的触感让她心神更定,“既然他们已经注意到了,那我们更不能停下。
下一步,按计划,我要去他们可能活动的几个区域转转,把这鱼饵,抛得更明显些。”
司徒岸的目光落在她颈间的玉佩上,眸色深沉。
他自然明白此举的必要,但一想到要将她置于如此明确的险境,心脏便不由自主地收紧。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声音尽量保持平稳:“名单上那几个地方,城西的鬼市、南城的旧书肆、还有西郊靠近乱葬岗的那几家香火凋零的古寺,都是鱼龙混杂,易于藏匿和传递消息之处。
我已加派了人手,混入这些地方。
秦风那边……尚无消息传来,我们只能靠自己了。”
他顿了顿,看向凌无双,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记住,无论发生什么,自身安全为上。
若有危险,信号为令,不可恋战。”
凌无双迎上他的目光,看到他眼底深藏的担忧,心头一暖,故意扬了扬下巴,露出一抹带着痞气的笑容:“放心,我的追魂索可不是吃素的。
再说了,能把我凌无双放倒的人,还没出生呢。”她试图用轻松的语气驱散弥漫在两人之间的凝重。
司徒岸被她这模样逗得唇角微勾,无奈地摇了摇头:“知道你厉害。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知道啦,司徒大人,您就安心养病,等着看好戏吧。”
凌无双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摆,动作利落,“我这就去鬼市逛逛,看看能不能钓上几条沉不住气的小鱼。”
城西鬼市, 并非真的闹鬼,而是在凌晨至日出前这段时间,于废弃坊市间形成的非法交易市场。
这里三教九流汇聚,见不得光的古董、来路不明的财物、各种稀奇古怪的消息,都可以在这里进行交易。
天色未明,只有零星的火把和灯笼提供着昏暗的光线,人影幢幢,低声交谈,气氛诡秘。
凌无双换了一身半旧不新的灰色布衣,用同色布巾包了头发,脸上也稍微做了些修饰,减弱了那份过于明艳的辨识度。
她看似随意地在各个摊位前流连,目光扫过那些沾满泥污的瓷器、锈迹斑斑的兵器、以及一些说不出用途的古怪物件。
她的注意力,并不在交易上,而是在于观察。
观察那些隐藏在阴影里的目光,观察那些看似闲逛却步伐沉稳、眼神警惕的人。
她颈间的玉佩,被她有意无意地从衣领内拉出,随着她的走动,在昏暗的光线下偶尔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光。
在一个售卖各种“古玉”的摊贩前,凌无双停下脚步,蹲下身,随手拿起一枚沁色浓重的玉珏,假装仔细端详,实则用眼角余光留意着四周。
摊主是个干瘦的中年人,眯着眼睛,嗓音沙哑:“姑娘好眼光,这可是汉代的古玉,土沁自然,包浆厚实……”
凌无双不置可否,将玉珏放下,又拿起另一块,状似无意地低声自语:“纹路倒是特别,可惜,不如我家传的那枚‘残月绕云’来得精巧……”
她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鬼市中,足以让靠近的人听清。
“残月绕云”四个字一出,她敏锐地感觉到,身侧不远处,一个一直蹲在地上看杂货的黑衣男子,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
虽然那人很快恢复了常态,甚至没有抬头看她一眼,但凌无双几乎可以肯定,他听到了,而且对此有反应。
她没有立刻采取行动,继续在鬼市里转悠,又故意在另外两个可能藏有明月宗眼线的区域,用类似的方法,或低声自语,或与看似可靠(实则为司徒岸安排的暗桩)的摊主“闲聊”时,再次提到了“特殊的月纹”、“家传古玉”等关键词。
每一次,她都能捕捉到一丝极其细微的反馈——或是某个方向投来的快速一瞥,或是某人突然改变的呼吸节奏。
这些迹象让她确信,明月宗的触角,确实深入到了这些阴暗的角落,并且,他们对“月魄”纹路极其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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