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大捷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早在半月前就已传遍京城。
但当真真切切地听到那凯旋大军已至京郊五十里处时,整个帝都依旧沸腾了起来。
街头巷尾,茶楼酒肆,人人议论纷纷,无不洋溢着与有荣焉的喜悦与自豪。
靖王萧景宏,这位年少时便远赴苦寒之地镇守边关的皇子,以其赫赫军功与不败威名,早已成为大梁百姓心中的一代军神。
这一日,天光未亮,朱雀大街两侧便已挤满了翘首以盼的百姓。
禁军盔明甲亮,手持长戟,肃立街道两旁,维持着秩序。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节日般的喧嚣与期待。
凌无双身着六扇门首席捕头的正式官服,与一众官员一同,立在百官队列的中后段,等待着凯旋队伍的入城。
她神色平静,目光投向那洞开的、巍峨的城门方向,心中却并非全无波澜。
萧景宏,这个名字对她而言,并不仅仅是一位功勋卓着的王爷,更承载着她一段远在边关、略显模糊却又无比真切的童年记忆。
犹记得那时,她还是凌家军中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丫头,而萧景宏,则是被先帝送到军中历练的皇子。
两人年岁相仿,曾一同在辽阔的草原上纵马,在演武场上比试拳脚,也曾因为争夺一块烤得焦香的羊肉而打得灰头土脸。
他是她童年少数不多的玩伴之一,那份情谊,纯粹而热烈。
只是后来,凌家突逢巨变,她辗转来到京城,投身六扇门;
而他,则凭借军功一步步获封靖王,常年镇守北境,两人已是多年未见。
正思绪纷飞间,忽觉身侧有人靠近,一股熟悉的清冽气息传来。
她不必回头,便知是谁。
司徒岸不知何时已从文官队列的前列稍稍移步过来,与她并肩而立。
他今日亦是一身庄重的紫色丞相朝服,衬得他身姿愈发挺拔,面容清俊,气度雍容。
他目光平视前方,并未看她,仿佛只是随意站定,口中却以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低语:“听闻靖王殿下与凌大人乃是故交?”
凌无双心头微动,侧头看了他一眼。
司徒岸面色如常,唇角甚至带着一丝惯有的、温和的浅笑,但她却敏锐地捕捉到他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极其隐晦的探究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她心下觉得有些好笑,这男人,平日里算计朝堂、平衡各方势力时何等云淡风轻,此刻却为着一段陈年旧事,显露出这般细微的在意。
她故意不答,只淡淡道:“丞相大人今日似乎格外关心下官的过往?”
司徒岸闻言,眸光微转,终于侧头看向她,那眼神深邃,带着点意味不明的光芒:“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何况是即将面对一位……声名赫赫的‘故人’?”
他特意在“故人”二字上微微停顿,语气平淡,却让凌无双听出了几分若有似无的酸意。
她正要开口,忽听前方传来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伴随着沉重而整齐的脚步声,以及马蹄叩击青石路面的清脆声响,由远及近,如同闷雷滚过大地。
“来了!靖王殿下回朝了!”
人群瞬间激动起来,欢呼声、赞叹声不绝于耳。
凌无双和司徒岸同时收敛了神色,望向城门方向。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高高飘扬的、绣着狰狞玄色麒麟的靖王军旗,在晨风中猎猎作响。
紧接着,是两列盔甲染尘、却依旧军容整肃、杀气凛然的玄甲骑兵。
他们手持长枪,目光锐利如鹰,跨下战马膘肥体壮,步伐一致,每一下都仿佛踏在人的心坎上,带来一股沙场特有的、混合着血与铁的肃杀之气。
在这支百战精锐之后,一匹通体乌黑、神骏异常的踏雪乌骓马缓缓行来。
马背上端坐一人,身披玄色重甲,甲胄在初升的日光下折射出冷硬的光芒。
他并未戴头盔,露出一张轮廓分明、俊朗刚毅的面容。
剑眉斜飞入鬓,鼻梁高挺,嘴唇紧抿,一双深邃的眼眸如同北境寒夜的星辰,锐利、明亮,却又带着历经沙场淬炼后的沉稳与沧桑。
正是靖王萧景宏。
他与几年前凌无双记忆中的那个少年已然大不相同,褪去了青涩与跳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属于统帅的威严与压迫感。
他端坐马上,目光缓缓扫过欢呼的百姓与肃立的百官,神情平静,并无太多得胜归来的骄矜,唯有经年征战的风霜沉淀。
然而,当他的目光扫过百官队列时,却猛地定格在了某一处。
那锐利如鹰隼的眼神,在接触到凌无双身影的刹那,仿佛冰雪初融,骤然迸发出一抹难以抑制的惊喜与灼热。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勒紧了缰绳,踏雪乌骓马发出一声低低的嘶鸣,停了下来。
整个行进中的队伍也随之微微一滞。
在万众瞩目之下,萧景宏竟不顾庄严的凯旋仪式,猛地一夹马腹,驱使着战马偏离了主道,朝着百官队列的方向,径直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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