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天录 第263章 人皮战鼓

烽火台废墟之上，烟尘未散。那面以四大族长人皮蒙就的巨型战鼓，如同从地狱深处搬来的刑具，沉默地矗立在幽暗之中。四张扭曲痛苦的面孔在粗糙的鼓皮上定格，空洞的眼窝仿佛仍在凝视着这个他们一手参与毁灭，最终也葬送了他们的世界。

苏绣飞毯悬浮于前，毯上众人心神俱震，尚未从这骇人景象带来的冲击中回过神，更严峻的危机已接踵而至。

只见那战鼓周围的虚空中，毫无征兆地探出了无数根细如发丝、灰黑透明、散发着纯粹虚无气息的丝线！这些丝线，与之前操控机械绣娘、连接人皮傀儡的虚空丝线同出一源，但更加凝练，更加……充满恶意！

它们如同拥有生命的触手，精准地缠绕上了鼓面上那四张人皮脸庞的下颌骨位置，然后，如同提线木偶般，猛地向后一扯！

虚空丝扯脸皮擂鼓！

“咚——！！！”

一声沉闷、压抑、仿佛直接敲击在灵魂之上的鼓声，猛地炸响！

这鼓声并非物理层面的音波，而是蕴含着撕裂灵性、瓦解意志的恐怖力量！声浪如同无形的海啸，以战鼓为中心，向四周悍然扩散！

首当其冲的，便是距离最近的苏绣飞毯！

那由产床所化、承载着众人最后希望的飞毯，在这蕴含毁灭规则的鼓声冲击下，甚至连挣扎都未能做出，便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毯身上流转的苏绣灵光瞬间黯淡、崩碎，构成毯体的灵丝根根断裂、湮灭！

声波震碎飞毯！

“噗——”

飞毯如同被狂风撕碎的云锦，当场解体！毯上众人惊呼着，如同下饺子般从半空中坠落！

织云体内能量冲突未平，又遭此突变，眼前一黑，几乎失去意识。谢知音与崔九娘强提灵力，试图稳住身形，护住身旁虚弱的传承者与吴老苗的遗体，但在那无所不在的毁灭鼓声持续冲击下，自身亦是气血翻腾，灵光涣散。

而那些刚刚脱困、本就虚弱不堪的非遗传承者们，更是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纷纷口喷鲜血，萎顿在地，眼中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再次濒临熄灭。

“咚！咚！咚！”

虚空丝线不停扯动人皮，战鼓一声接一声，如同为文明敲响的丧钟！每一声鼓响，都让众人的伤势加重一分，让周围的虚空侵蚀加剧一分！

必须阻止这鼓声！

谢知音双目赤红，看着那面以族长人皮蒙制的邪鼓，看着在鼓声中苦苦挣扎的同伴，一股与之前毁约时相似的、源自血脉与灵魂深处的决绝再次涌起。

他没有琴，没有武器，甚至没有多少残存的力量。

但他还有……这副身躯！这副流淌着谢家血脉，也承载着无尽罪孽与愧疚的躯体！

他的目光，猛地落在了自己之前为了抵挡茶毒蒸汽而折断、此刻仅剩些许连接，苍白断裂处还沾染着自己鲜血的左臂臂骨之上！

一个疯狂而惨烈的念头，在他脑中瞬间成型！

他猛地伸出右手，抓住自己左臂那断裂的骨茬，在织云和崔九娘惊骇的目光中，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掰！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

一截约莫尺半长短、断口参差不齐、沾染着鲜红血液与淡金色音律灵光的臂骨，被他硬生生从自己身上拆了下来！

谢知音拆骨为槌！

剧痛让他几乎昏厥，但他死死咬住牙关，将那截犹带体温与鲜血的臂骨，当做了一柄粗糙、原始，却凝聚着他全部意志、生命与对过往一切罪孽救赎渴望的——鼓槌！

“以此残躯，赎此罪业！给我——破！”

他发出一声泣血般的咆哮，独臂挥舞着那截臂骨，如同扑火的飞蛾，朝着那面不断轰鸣的人皮战鼓，狠狠擂了下去！

反擂！

“咚——！！！！！”

臂骨与鼓面悍然相撞！

这一次发出的鼓声，截然不同！

不再是毁灭与死寂，而是充满了悲壮、质问与不惜一切也要打破枷锁的决绝意志！

谢知音的血，顺着臂骨，沾染在了鼓面之上，沾染在了那四张扭曲的人皮脸庞之上。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当他的血，尤其是那蕴含着谢家本源音律灵性的血，触碰到鼓面上属于谢无涯的那张人皮时，那张人皮猛地剧烈波动起来！

其上的五官扭曲、变幻，仿佛有两种意识在激烈争夺。最终，那张脸竟然强行挣脱了部分虚空丝线的操控，显露出了一个更加清晰、却充满了无尽悲伤与焦急的女子面容——

那是……谢知音的母亲！

鼓面显谢母泣容！

她似乎被封印在这人皮鼓中，此刻借着亲子血脉与意志的共鸣，短暂地冲破了束缚。她看着谢知音，眼中泪水如同决堤，嘴唇翕动，用尽最后的力量，传递出断断续续、却无比清晰的意念：

“音…儿……破鼓……之后……真相……在……”

“音儿...破鼓...后...”

话音未落，那浮现的泣容便再次被扭曲的痛苦所取代，虚空丝线猛地收紧，将那张脸重新扯回原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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