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天录 第255章 血盟残约

招魂幡下，骨雕鸟喙中紧衔的那半张血盟，如同从历史腐尸上撕下的皮肉，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陈旧血腥与深入骨髓的背叛气息。皮质暗沉，边缘参差，仿佛承载着不堪重负的罪孽。

吴老苗小心翼翼地将那半张血盟从鸟喙中取下，指尖触及的瞬间，一股阴寒刺骨、夹杂着无数怨念絮语的寒意直冲神魂。他强忍着不适，将其缓缓展开。

残破的盟约之上，古老的符文如同扭曲的虫豸，大部分内容已然缺失，唯有一条相对完整的条款，在残破的皮质上显得格外刺眼——

“…签约之族，当奉其非遗灵性为祭，虚空母神则赐予…共享虚空权柄，同掌…寂灭新生…”

血盟显“共享虚空”条款！

“共享虚空”！这便是四大世家先祖背叛的最终目的！他们并非仅仅为了苟活，而是觊觎着那足以毁灭一切、也能重塑一切的虚空之力，妄图与虎谋皮，成为凌驾于众生之上的“神”！

目光向下，在那条款的末尾，预留的署名区域，尽管大部分名字已被撕裂或污损，但其中一个以特殊灵血按下的指印，却依旧清晰可见！那指印纤细，蕴含着一种独特的、与织梦灵性同源的温润气息，但其上此刻覆盖的血色，却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决绝与……某种被逼迫的痕迹。

织云的目光死死盯住那个指印，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冻结！那个指印的灵韵，她太熟悉了！那是她母亲的！

署名处谢母指印犹新！

母亲……她竟然也在最初的背叛盟约上留下了印记？！她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联想到之前那刺杀吴老苗的“锁魂针”，那预留的苗疆药人种子，母亲在这盘跨越数十年的棋局中，究竟扮演着何等复杂、何等痛苦的角色？！

“不……这不可能……”织云摇着头，无法接受。

而一旁的谢知音，在看到那“共享虚空”的条款，感受到那盟约上弥漫的、与自己家族息息相关的污秽气息时，一直压抑的怒火、愧疚与对过往一切的彻底否定，终于如同火山般爆发！

这肮脏的、建立在无数牺牲与文明骸骨之上的盟约，没有存在的必要！

他猛地踏前一步，双目赤红，一口咬破自己的食指，蕴含着谢家音律本源与此刻滔天恨意的鲜血瞬间涌出。他不管这盟约是否还有他用，不管这会引发何种后果，他只想做一件事——

毁掉它！

他将那涌血的手指，狠狠按向那残破的血盟，按向那“共享虚空”的条款，按向那所有肮脏的符文！

谢知音咬指覆血毁约！

“以此叛徒之血，污此悖逆之约！散！”

他的血，与盟约上那早已干涸发黑的血迹悍然接触！

“轰——！！！”

残破的血盟仿佛被注入了狂暴的能量，猛地剧烈震颤起来！其上那些古老的符文如同被投入沸水的活虫，疯狂扭动、挣扎！一股混合着极致怨毒、不甘与毁灭意志的尖锐嘶鸣，从盟约中爆发出来，直冲云霄！

残约尖啸！

那嘶鸣声并非无形，而是在空中扭曲、汇聚，竟化作了一只通体漆黑、由纯粹负面能量与破碎规则构成的凤凰虚影**！

化黑凤！

这黑凤双翼展开，遮天蔽日，眼中燃烧着无尽的恨火，它并非生灵，而是那被毁血盟不甘意志的具象化！它发出一声撕裂灵魂的唳叫，猛地振翅飞起，却没有攻击下方的众人，而是如同寻找归宿般，猛地扑向了众人侧后方——那间之前消散的傀儡茶馆原本位置的虚空处！

黑凤的身影在触及那片虚空的刹那，仿佛融入了某种残留的结构，只听——

“咔嚓！轰隆——！”

一声巨响，那处虚空猛地扭曲、塌陷！一根需要数人合抱、原本无形的巨大梁柱的虚影，竟被黑凤的力量硬生生从空间夹层中砸了出来，并且拦腰断裂！

凤栖茶馆梁，梁断！

断裂的梁柱虚影裹挟着万钧之力，狠狠砸向下方的地面！

“嘭——！！！”

烟尘冲天而起，地面被砸出一个深坑。

然而，深坑之下显露出的，并非坚实的泥土，而是一个黑黝黝的、散发着浓郁酒香与陈旧尘埃气息的地下入口**！

砸出地窖！

一股更加浓郁、更加精纯、混合着雄黄烈性与无数悲欢记忆气息的酒香，从地窖入口扑面而来！

众人惊疑不定地上前，看向地窖内部。

借着溶洞顶端投下的微光，可以看清，地窖之中，密密麻麻、整齐地摆放着上百个半人高的、密封的黑色酒坛！每一个酒坛的泥封之上，都贴着一张泛黄的纸条，纸条上以血书写着不同的名字、年代，甚至还有一些模糊的事件片段！

内藏百坛记忆雄黄酒！

这些，难道就是之前那机械曹雪芹判词中“白骨如山忘姓氏”所对应的、被抽取、被炼化的……文明记忆？！它们被以雄黄酒这种至阳之物作为载体封印于此？是为了保存？还是为了……某种更可怕的用途？

那黑凤毁约一击，竟阴差阳错，揭开了又一个惊人的秘密！

织云看着那上百坛沉默的酒坛，仿佛听到了无数被遗忘的魂灵在坛中哭泣、呐喊。

谢知音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指，又看向那深藏的地窖，毁约的决绝之后，是更深的茫然。

而吴老苗则盯着那些酒坛，尤其是几个坛口泥封颜色格外暗沉、仿佛浸透了无尽怨气的酒坛，脸色变得无比凝重。

这地窖中的百坛记忆雄黄酒，是救赎的良药，还是……更加致命的毒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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