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天录 第248章 洗心革面

“雄黄酒洗心！”

琴板焚毁前显现的五个苗文大字，如同黑暗中劈下的闪电，瞬间照亮了迷途。洗心？洗何人之心？是这充斥着罪孽的作坊？还是……操控这作坊的、那些早已被贪婪与背叛腐蚀的“人心”？

目光所及，唯有那依旧从下方缓缓飘落的雄黄酒金光，以及眼前汹涌澎湃、散发着无尽恶意的茶毒蒸汽！

没有时间犹豫了！

崔九娘强忍着右臂的麻痹与体内残余的寒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左手虚引，凭借着茶阵师对能量本源的精妙操控，将那些洒落的、蕴含着至阳破邪之力的雄黄酒金光，强行汇聚起来！

起初只是点点金芒，如同受到召唤的萤火，从废墟深处，从云梯四周，飞速向她掌心汇聚。很快，便形成了一团不断旋转、压缩、散发着灼热气息与浓郁酒香的金色液球！这并非实体酒液，而是雄黄酒本源的净化之力高度凝聚的显化！

“以此正气，涤荡污秽！”

崔九娘叱喝一声，用尽全身力气，将那团金色液球，猛地泼向那洞开的、不断喷涌茶毒蒸汽的作坊巨门，以及门后那隐约可见的、机械运转的恐怖景象！

崔九娘倾雄黄酒泼坊！

“嗤——！！！！！”

如同滚烫的烈油泼入了冰水，又像是朝阳冲破了最深沉的黑夜！

金色的雄黄酒本源之力，与墨绿色的茶毒蒸汽悍然相遇，爆发出的并非爆炸，而是一种更加剧烈、更加本质的能量湮灭与净化！

金色的光芒所过之处，墨绿色的毒汽如同遇到克星的妖魔，发出无声的凄厉尖啸，迅速消融、溃散！那无数在毒汽中扭曲的痛苦面孔虚影，也在金光的照耀下，如同被超度般，渐渐变得平和，最终消散。

金光势如破竹，直接冲入了作坊内部！

作坊内的景象，在金光涤荡下变得清晰可见。那是一个巨大得超乎想象的空间，无数复杂的机械臂、传送带、反应釜在轰鸣运转。而在一条主要的传送带旁，站立着数排动作整齐划一、手持灵光丝线、正将萃取出的非遗灵性注入一块块墨绿色茶饼的——机械绣娘！

这些机械绣娘，与之前在虚空通道后见到的苗绣风格截然不同，它们更加精致，也更加冰冷，苏绣的灵韵被扭曲成了一种高效而麻木的生产动作。

然而，当那蕴含着“洗心”真意的雄黄酒金光，如同浪涛般冲刷过这些机械绣娘的身体时，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发生了！

它们那由精密金属构成的面容，竟如同遇热的蜡像般，开始软化、变形、融化！金属皮肤起泡、剥落，露出了下面……另一张脸！

机械绣娘面容融化！

那不是机械结构，而是……一张张苍老、布满皱纹、或痛苦或麻木或狰狞的、属于四大世家的长老的脸！

露出各家长老脸皮！

苏家、谢家、崔家、顾家……那些早已对外宣称闭关、坐化或失踪的实权长老，他们的脸皮，竟然被活生生地、或者说以某种邪恶秘法，剥落下来，裱糊在了这些机械傀儡之上！他们的意识或许早已被抽取、磨灭，但这张代表着身份与血脉的脸皮，却成了这些傀儡最好的伪装，用以欺骗可能到来的探查，也更方便它们调动、榨取各族残留的非遗灵性！

这是何等的丧心病狂！何等的亵渎人伦！

眼前这恐怖景象，让织云几人浑身冰凉，怒火与恶寒交织！

“原来……所谓的闭关长老……早已成了……皮囊傀儡！”谢知音声音颤抖，看着那些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尤其是其中一张属于谢家刑罚长老的脸，他最后的幻想彻底破灭。

“不能让这些脸皮继续玷污世家的名号，哪怕这名号早已腐朽！”谢知音眼中闪过一丝痛极的厉色。他失去了琴，但他还有声音，还有那被顾七残魂归还的、承载着无尽悲愤与质问的嗓音！

他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心痛、愤怒、对过往的诀别，尽数融入喉中，发出了一曲并非为了安魂，而是为了撕裂伪装、解脱束缚的——《破魂曲》！

谢知音奏破魂曲！

这曲调尖锐、嘶哑，如同万千冤魂的哭泣与呐喊汇聚而成，每一个音符都带着撕裂一切虚假、直抵本源的力量！音波无形，却精准地笼罩了那些被雄黄酒金光冲刷、面容融化的机械绣娘！

在《破魂曲》的力量作用下，那些裱糊在机械头颅上的长老脸皮，剧烈地抽搐、扭曲起来，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或许是残留的本能反应）。紧接着，它们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强行撕扯，纷纷从机械头颅上脱落、剥离！

脸皮脱落！

这些失去了承载物的脸皮，并未坠落，而是在《破魂曲》音波的裹挟下，仿佛受到了遥远之地的召唤，化作一道道流光，穿透了作坊的壁垒，穿透了层层虚空，朝着一个特定的方向——北境，那座由无数殉难者石碑构成的骨城碑林，疾飞而去！

飞贴至骨城碑林！

就在这些代表着世家最后遮羞布的长老脸皮，如同耻辱柱般贴上万碑林中那些空白的、或是原本刻着他们丰功伟绩的石碑的刹那——

整个骨城碑林，万碑齐鸣！

所有石碑，无论原本刻着何种文字，都在这一刻光芒大放！碑面上的文字如同活了过来般蠕动、重组，最终，在所有石碑之上，齐刷刷地显现出了同一行全新的、以血与火镌刻的判词：

“长老皆人皮傀儡！”

碑文骤变：“长老皆人皮傀儡”！

这由无数殉难者英灵意志凝聚的碑林，以这种惊天动地的方式，彻底揭露了四大世家最高层早已沦为傀儡的残酷真相！这不仅是事实的宣告，更是对过去所有欺骗与背叛的终极审判！

雄黄酒洗去了伪装，破魂曲撕下了面皮，而碑林，则为这罪孽，钉上了永恒的耻辱烙印。

作坊之内，失去了脸皮伪装的机械绣娘依旧在麻木地运转，但它们的动作，似乎变得更加僵硬、无序。

织云望着碑林方向，又看向眼前这罪恶的巢穴，心中悲凉与决然并存。

最后的遮羞布已被撕下，接下来，便要直面这血淋淋的、毫无掩饰的黑暗核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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