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死寂,龙舟孤悬。母亲沾血的工牌冰冷地贴在胸前,仿佛烙印着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往。而右手掌心,那块来自谢知音、尚带体温与血腥的青纹皮,则像一团微弱却顽固的余烬,灼烧着织云的神经。
“绣一个新宇宙……”
谢知音坠入深渊前最后的遗言,如同咒语,在她脑海中反复回响。悲伤如同潮水,一**冲击着她几乎崩溃的心防,但看着怀中安然无恙、似乎对刚才惊变毫无所觉的传薪之子,一股更为强大的力量——属于母亲、属于守护者、属于文明延续本身的责任感——从她心底最深处勃然升起。
不能倒下。至少,现在不能。
她轻轻将传薪之子交给一旁神色凝重、欲言又止的崔九娘,深吸了一口冰冷稀薄的太空气息,挣扎着站直身体。目光落在掌心那块青纹皮上。
这块皮,曾是谢知音的噩梦,是焚天谷控制与折磨的印记,却也承载了他最后剥离束缚、以血相赠的决绝意志。它既是痛苦的载体,也蕴含着挣脱枷锁后最纯粹的生命力与可能性。
用它作绣布?绣出新天?
一个疯狂,却又在绝境中唯一可行的念头,逐渐清晰。
织云眼神变得坚定。她取下头上那根母亲遗留的、最普通的乌木发簪,长发如瀑般披散下来。她扯下几根自己的长发,青丝坚韧,在虚空中微微飘拂。她将青纹皮小心翼翼地在龙舟甲板上摊开,那皮膜似乎感应到她的意图,微微舒张,边缘甚至泛起一圈微弱的光晕,仿佛在主动配合。
没有绣架,龙舟甲板便是支撑。没有丝线,她的发丝便是最好的材料。她以簪为针,以发为线,将青丝穿过簪尾细微的孔洞——这一刻,她不再是那个遭遇连串打击、彷徨无助的女子,而是重归那个在苏州绣坊中,心无旁骛、唯有针线与图案的绣娘。
只是,这一次她要绣的,不是花鸟虫鱼,不是山水楼阁,而是——星空宇宙。
她闭上眼,摒弃所有杂念,将心神沉入无垠的虚空,感受着远处星云的呼吸,感知着脚下龙舟与青纹皮之间那微妙的共鸣。然后,她睁开眼,眸光清澈如星,落下了第一针。
簪尖刺入青纹皮的边缘,发丝牵引着无形的星辰之力,绣下了第一颗“星辰”。那并非简单的点缀,针尖落处,青纹皮上真的泛起一点微光,仿佛一颗恒星被点燃了内核。
一针,又一针。
她绣得极慢,又极稳。每一针都凝聚着她对母亲的思念,对谢知音的不舍与承诺,对传薪之子的守护,以及对文明火种不灭的信念。发丝在她手中仿佛拥有了生命,穿梭于青纹皮上,勾勒出星河的雏形,星云的轮廓。
渐渐地,一幅微缩却浩瀚的星空图,开始在青纹皮上显现。星辉流转,似乎真的有天体在按照某种玄奥的轨迹运行。龙舟周围的虚空,似乎也受到了这刺绣的牵引,细微的能量开始向龙舟汇聚。
崔九娘抱着传薪之子,屏息凝神地看着,眼中充满了震撼。她能看到,织云每落下一针,脸色就苍白一分,显然消耗巨大,但她的眼神却越来越亮,仿佛与所绣的星空融为了一体。
刺绣在继续。织云绣到了银河的臂旋,绣到了遥远的星团,绣到了……北斗七星。
当簪尖即将刺下,为北斗七星中最后一颗“摇光星”点睛时,异变发生了!
那簪尾的针眼,本该是穿线而过的地方,突然不再是空洞,而是如同一个微小的音箱,飘出了一缕……歌声。
那歌声清越、悠扬,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忧伤与旷达,音色是如此熟悉——正是谢知音的歌声!是他未被毁掉嗓音前,弹奏古琴时偶尔会随性哼唱的调子!
这歌声并非幻觉,它真切地回荡在寂静的太空,回荡在龙舟之上,轻柔却带着穿透灵魂的力量。
歌声响起的刹那,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周围飘荡的、那些硅基母舰爆炸后残留的金属碎片、能量结晶、甚至是一些尚未完全消散的硅基生命信息残骸,仿佛被这歌声赋予了生命和方向!
它们不再是无序漂浮的太空垃圾,而是如同听到了造物主召唤的微粒,从四面八方向着龙舟前方汇聚而来!
叮叮当当……噗噗簌簌……
无数残骸碰撞、组合、凝聚!在歌声的引导下,它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构建着某种巨大的结构!光芒闪烁,能量流淌,一个星球的雏形,正在虚空中诞生!
这个过程并非一蹴而就,但却充满了某种神圣的韵律。渐渐地,一颗散发着柔和白光、表面尚未完全稳定的新星球,出现在了龙舟前方!星球不算巨大,却生机勃勃,表面的能量如同海洋般缓缓流动。
而更令人惊愕的是,随着星球表面逐渐冷却固化,一片熟悉的景象,赫然浮现于星球地表——
那是一片连绵起伏的山丘,山丘上,一层层、一圈圈,开垦着整齐的梯田。田中所种的,并非稻谷,而是一株株闪烁着翡翠光泽、散发着清新茶香的——茶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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