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下山：都市玄门天师 第141章 送老友上路

安倍晋生的苦涩判断，如同丧钟，在柳生家祖宅深处那坍塌了近半的古老祠堂前，化作了残酷的现实。

柳生龙之介的无头尸身倒在血泊中，被影沼蠕动的阴影贪婪地吞噬着精血。

柳生家引以为傲的十大长老，此刻如同破布口袋般散落在废墟各处，肢体扭曲，气息断绝。

他们拼尽性命驱动的“八岐大阵”核心——那具庞大如山、散发着洪荒凶戾气息的八岐骸骨，此刻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一只狰狞的蛇首更是被硬生生斩断，斜插在燃烧的梁柱旁，空洞的眼窝映照着冲天火光。

橘千雪拄着影沼凝结出的阴影之刃，剧烈喘息，嘴角溢血，胸前血涂御守光芒明灭不定。

影沼庞大的身躯也显得黯淡了几分，显然强行攻破八岐大阵并吞噬其核心力量，对它也是极大的消耗。

张一清、圆桌小队成员环绕在她周围，警惕地扫视着残存的柳生家抵抗力量，大局已定，只剩下最后的清理。

然而，就在这片充斥着血腥、死亡与胜利余烬的废墟中心，一股更加古老、更加深沉、也更加绝望的气息，如同从九幽地底渗透出来，缓缓凝聚。

祠堂深处，那供奉着历代柳生家主牌位的神龛后方，原本坚固的墙壁无声地滑开，露出一个深邃、散发着腐朽霉味的甬道入口。

一个佝偻的身影，如同从时间长河中打捞出的活化石，拄着一根缠绕着褪色符纸的漆黑蛇头拐杖，颤巍巍地走了出来。

他太老了。

皮肤如同干枯的树皮紧贴在骨头上，稀疏的白发几乎掉光。深陷的眼窝中，两点浑浊却带着无尽怨毒与疯狂的血光，如同地狱的余烬，死死锁定了场中气息最强的橘千雪和张一清几人。

“咳咳……柳生家……竟败亡于一群黄口小儿与蛮夷之手……”

老者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枯骨，嘶哑刺耳，蕴含着滔天的恨意与难以置信的悲凉。

他每说一个字，身上的腐朽气息便浓重一分。但那根蛇头拐杖上缠绕的符纸却亮起妖异的红光，一股磅礴而邪异的能量正在他干瘪的躯体内疯狂复苏，与祠堂深处那具残破的八岐骸骨产生着共鸣。

“老妖怪……柳生玄斋！”

橘千雪瞳孔微缩，认出了这个只存在于家族秘典记载中的名字，柳生家真正的定海神针，活了不知多少岁月的老怪物！

传闻他早已将自己与八岐式神的本源骸骨融为一体，以邪法延寿，非家族存亡绝续，绝不会苏醒。

“死！”柳生玄斋没有任何废话，干枯的手臂猛地抬起蛇头拐杖，朝着橘千雪隔空一点！

轰——！

一道凝练到极致、散发着浓郁血腥与死亡气息的暗红色能量光束，如同来自地狱的审判，撕裂空气，瞬间射至！

速度之快，超越了寻常反应的极限！

光束所过之处，连燃烧的火焰都被抽干了生机，化作冰冷的灰烬！

橘千雪重伤之下，影沼护主不及！张一清眼神一厉，玉虚真气疯狂运转，就要强行挡在她身前。

然而，一道身影比他的念头更快！

无声无息，仿佛他本就该在那里。

一袭洗得发白的旧道袍，拦在了那道灭绝死光之前。

来人背对着柳生玄斋，面对着橘千雪和张一清，脸上……蒙着一条普普通通、甚至有些发黄的粗布面巾。

凌九霄！

他面对那足以洞穿山岳、灭绝生机的暗红死光，只是随意地抬起了右手，五指张开，掌心向前。

嗡——！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没有能量四溢的爆炸。

那道狂暴绝伦的暗红死光，在距离凌九霄掌心三寸之处，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无质、却又坚不可摧的叹息之墙！

狂暴的能量如同被驯服的烈马，在他掌心前方剧烈扭曲、压缩，最终化作一个不断旋转、发出不甘哀鸣的暗红色能量球体，再无法前进分毫。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柳生玄斋浑浊的血瞳猛地收缩，死死盯着那个突然出现、蒙着面巾的背影。

那随意抬手便禁锢他必杀一击的从容，那渊渟岳峙、深不可测的气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久远到几乎遗忘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悄然爬上他的脊椎。

“咳咳咳……你……你是谁？！”

柳生玄斋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更多的是被轻视的狂怒。

“藏头露尾！连真面目都不敢示人的鼠辈，也配阻我？！”

凌九霄没有回头。

他掌心微微合拢，那个蕴含着恐怖死亡能量的暗红光球，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捏碎，无声无息地湮灭，化作点点腥红的光屑飘散，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掀起。

做完这一切，他才缓缓转过身。

面巾之上，那双深邃如古井、仿佛蕴藏着无尽星空的眸子，平静地看向形容枯槁、状若厉鬼的柳生玄斋。

“真面目？”凌九霄的声音平淡无波，却清晰地穿透了废墟的喧嚣，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柳生玄斋，你活得太久，眼睛也瞎了么？还是说，沉溺于那点邪魔外道的力量，连故人的气息都嗅不出了？”

故人？！

柳生玄斋浑浊的脑子猛地一震！

一个尘封在记忆最深处、几乎被他刻意遗忘的、属于恐惧与耻辱的角落被瞬间掀开！

那身影，那气息……数十年前，那个如同流星般划过东瀛玄门、留下无尽传说与敬畏的名字……

“不……不可能！”

柳生玄斋干枯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如同风中残烛，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是你？！……凌……九霄？！你……你怎么可能还……”

“看来还没老糊涂透顶。”

凌九霄微微颔首，面巾下的嘴角似乎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至于真面目……”

他顿了顿，那平淡的语气中，陡然注入一股睥睨天地、斩断尘缘的孤高与决绝：

“蒙上面巾，斩断因果。此刻，我便不是我，只是来此——送老友上路的过客。”

“送老友上路”五字出口的刹那！

凌九霄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步踏出！

这一步，仿佛踏碎了空间的界限！

他原本站立的地方，残影还未消散，真身已如同瞬移般，直接出现在了柳生玄斋面前！距离之近，几乎鼻尖相抵！

快！超越了感知，超越了思维！

柳生玄斋亡魂皆冒！

他活了不知多少岁月，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速度！甚至超越了空间本身！

求生的本能和疯狂的怨毒压倒了恐惧。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利嘶嚎，全身的腐朽血肉瞬间干瘪下去，仿佛所有的生命力都在这一刻燃烧！

手中的蛇头拐杖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血光，杖首的蛇头仿佛活了过来，张开獠牙巨口，喷吐出一道凝聚了他毕生修为、融合了八岐骸骨本源邪力的暗紫色毁灭洪流！

同时，他身后那具残破的八岐骸骨发出震天的悲鸣，剩余的七个巨大蛇首疯狂舞动，喷吐出七道同样恐怖的邪能光柱，从四面八方轰向凌九霄！

这是真正的搏命一击，玉石俱焚！

“吼——！！！”八道毁灭性的邪能光柱，将凌九霄的身影彻底吞没！

柳生玄斋脸上露出一丝狰狞的狂喜，但下一秒，这狂喜便凝固了，化作了无边的恐惧和……荒谬！

被八道邪能光柱吞没的“凌九霄”，如同泡影般，无声无息地消散了。

是残影！

真正的凌九霄在哪里？

柳生玄斋的思维还停留在攻击落空的错愕中，一只修长、稳定、覆盖着旧道袍袖的手掌，如同穿透了虚空，无声无息地按在了他干瘪的胸膛之上。

没有狂暴的能量爆发，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

只有一种绝对的“抹除”意志！

“尘归尘，土归土。邪法延寿，终是虚妄。”

凌九霄平淡的声音，如同最后的审判，在柳生玄斋的耳边响起。

柳生玄斋惊恐地低头，看着按在自己胸口的那只手。

没有疼痛，但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体内那强行维系了无数岁月的、与八岐骸骨纠缠不清的邪恶生机，如同遇到骄阳的冰雪，正在以一种无法理解、无法抗拒的速度……消融！瓦解！归于虚无！

“不——！！！”他发出绝望到极致的嘶吼，试图挣扎，试图引爆身后的骸骨，试图做最后的反扑！

但一切都晚了。

凌九霄的手掌只是轻轻一震。

噗！

如同一个被戳破的气球。柳生玄斋那干枯佝偻的身躯，连同他手中那根妖异的蛇头拐杖，瞬间化作一捧带着浓重腐朽气息的飞散尘埃，簌簌飘落，融入祠堂的废墟之中，再也找不到一丝痕迹。

与此同时，他身后那具庞大的八岐骸骨，失去了所有力量来源和邪念支撑，发出一声悠长而空洞的哀鸣，巨大的骨架寸寸龟裂，轰然坍塌。化作一地失去光泽的惨白碎骨，如同经历了千万年风化的遗迹。

尘埃落定。

祠堂废墟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火焰燃烧木头的噼啪声。

凌九霄缓缓收回手掌，仿佛只是掸去了一点微不足道的灰尘。

他脸上的粗布面巾依旧，仿佛刚才那惊世骇俗、抹杀老怪物的举动，与他毫无关系。

他转身，目光扫过震撼失语的橘千雪、张一清和圆桌小队，最终落在橘千雪胸前那枚闪烁着幽光的血涂御守上。

“邪神之力，终非正道。”

凌九霄的声音平淡依旧，却带着一种洞彻本质的告诫，“以恨驱动，终将被恨吞噬。如何抉择，在你。”

说完，他不再停留，一步踏出，身影如同融入空气般，消失在原地，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有空气中残留的那一丝丝道韵，证明着刚才那场短暂、却足以震古烁今的对决并非虚幻。

橘千雪下意识地握紧了胸前的御守，感受着影沼传递来的、对那满地八岐骸骨碎片的贪婪渴望，眼神复杂难明。

张一清看着凌九霄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那堆象征着柳生家族彻底覆灭的惨白碎骨，深深吸了一口气。

柳生家，完了。

真正的完了。

但还有一个潜在的隐患——柳生樱，不知所踪！

而柳生家的至宝——八岐琼勾玉，同样下落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