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关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去,来自边关的八百里加急捷报和楚凌风力挺皇后的密折,已先后抵达天凤国的心脏——京城。朝野上下,暗流骤然加剧,仿佛暴风雨前的死寂,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太后一党动作频频,不仅操控钦天监放出“妖星犯紫微”的流言,更指使御史言官连上奏章,或明或暗地指责凤清夜“牝鸡司晨”、“擅权干政”,甚至将边关大捷扭曲为“穷兵黩武,招致天谴”。然而,民间汹涌的民意和楚凌风边军的明确支持,又让他们不敢轻易做出过激举动。
就在这微妙的僵持时刻,一道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旨意从深宫传出:为庆贺镇北关大捷,陛下(虽昏迷,但名义犹在)特赐宫宴,为皇后娘娘接风洗尘,敕令在京四品以上官员及宗室勋贵皆需赴宴。
这道旨意,明面上是皇家恩典,实则是一场精心布置的鸿门宴。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场夜宴,将是皇后凤清夜回京后,与以太后为首的守旧势力的第一次正面交锋。
夜,皇宫,麟德殿。
殿内灯火通明,琉璃盏、金玉器折射出璀璨光芒,熏香馥郁,舞姬彩袖翻飞,乐工奏响盛世华章。官员勋贵们身着朝服吉服,按品阶端坐席间,推杯换盏,言笑晏晏,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然而,若仔细观察,便能发现许多人的笑容都带着几分僵硬,眼神闪烁不定,不时瞥向大殿入口处。
凤清夜端坐于御阶之下的首位,那是仅次于龙椅凤座的位置。她并未穿着繁复的皇后朝服,而是一身绛紫色金凤纹宫装,雍容华贵,却又不失利落。乌黑的长发挽成高髻,仅簪一支赤金点翠凤凰步摇,凤口衔下的明珠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映衬得她面容愈发清冷绝艳。她神色平静,慢条斯理地品着杯中御酒,仿佛周遭一切暗流都与她无关。
太后萧氏则坐在御阶之上,龙椅旁设的珠帘之后,身影模糊,只能隐约看到雍容的轮廓。她并未过多言语,但无形的威压却笼罩着整个大殿。
酒过三巡,气氛看似热烈,实则紧绷的弦已到了极限。
果然,一名身着钦天监官袍的老者——监正李淳风,手持玉笏,颤巍巍地出列,面向珠帘后的太后和御阶下的凤清夜躬身道:“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臣……臣有本启奏。”
来了!殿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李淳风身上。
太后在珠帘后淡淡开口:“李爱卿有何事奏来?”
李淳风深吸一口气,仿佛鼓足了勇气,声音却依旧带着颤音:“回太后、皇后娘娘,臣近日夜观天象,见……见凤星光芒大盛,其势煌煌,然……然其轨道直冲紫微帝星,形成‘牝鸡司晨’之凶兆!且星象显示,边关血光冲天,恐引动地脉煞气,于国运……大为不利啊!”
他话音落下,殿内落针可闻。这番说辞,几乎是将“祸国妖孽”的罪名直接扣在了凤清夜头上!
一些依附太后的官员立刻出声附和: “李监正所言极是!天象示警,不可不察!” “皇后娘娘虽有功于社稷,然阴阳有序,乾坤有道,女子干政,确非国家之福!” “还请娘娘以江山社稷为重,暂避锋芒,静心修德,以平息天怒!”
一时间,诘难之声此起彼伏,如同无数支冷箭,射向独自端坐的凤清夜。
珠帘后的太后,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凤清夜放下酒杯,玉杯与桌面接触发出清脆的一声轻响,竟奇异地压下了殿内的嘈杂。她缓缓抬起眼,目光平静地扫过那些义正言辞的官员,最后落在李淳风身上,唇角竟漾开一抹浅淡的笑意,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反而透着一股寒意。
“李监正。”她的声音清越,不高不低,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你观星象,可知星宿运转,亦如人间世事,岂能仅凭表象断吉凶?”
李淳风被她看得心头一颤,强自镇定道:“娘娘明鉴,星象之学,博大精深,乃上天垂象,警示世人,绝非虚言。”
“哦?是吗?”凤清夜站起身,步下御阶,走向李淳风。她步履从容,裙裾微动,那通身的气度竟让沿途官员不由自主地屏息侧目。
“本宫倒是记得,”她在李淳风面前站定,目光锐利如刀,“三千年前,周武王伐纣,于岐山之下,亦有凤凰鸣于九天,祥瑞降临,方开启周朝八百年基业。彼时凤凰显圣,是为吉兆,佑护明主,涤荡昏聩。”
她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冷,目光如冰锥般刺向李淳风:“如今,本宫于镇北关外,为保家卫国,迫不得已引动血脉之力,击退犯境之敌,保全我天凤万千黎民。到了李监正口中,怎就成了‘牝鸡司晨’的凶兆?莫非……”
她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让李淳风额头瞬间冒出冷汗:“莫非李监正觉得,狄戎焚焰教肆虐边关、屠戮百姓是吉兆,而本宫率军退敌、护我国土,反倒是祸国殃民?还是说,你与那狄戎暗中有所勾结,见不得我天凤国运昌隆,故意在此妖言惑众,动摇人心?!”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