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差率 第68章 误差长城（下）：远古的回响与茉莉的决断

“潜影号”带回的关于“零号样本”的加密数据包，如同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联盟最高决策层激起了滔天巨浪。当那份残缺的古老研究记录在绝密会议室的全息投影上缓缓展开时，连一向古井无波的第七古贤，其金色的光辉都出现了明显的、长时间的凝滞。

“……其存在本身即是对绝对秩序的否定……”

“……共鸣效应扩散……”

“……已引起‘巡天者’注意……”

每一个词句，都仿佛带着亿万年的尘埃与寒意，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头。

沈昭第一个从震惊中恢复，他的电子管手指因过度用力而微微震颤：“这……这不可能！误差率是林夏博士独特的发现！是生命意志对抗熵增的体现！这份记录……如果是真的，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们一直研究和依赖的力量，可能是某个……某个更古老实验的‘回声’？甚至可能是被某个未知存在‘播种’的？”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信仰崩塌般的动摇。一直以科学理性为傲的他，难以接受联盟的核心理论可能源自一个早已被遗忘的、目的不明的远古项目。

慕影的棱镜中，未来的可能性之海变得更加混沌不清，无数新的、充满未知风险的支流因这份记录的出现而诞生。“‘巡天者’……这个称谓，在议会最古老的禁忌档案中有模糊提及，被描述为……宇宙平衡机制的维护者，或者……清理程序。如果‘零号样本’真的引起了它们的注意……”他没有说下去，但那份寒意已然传递。

艾莉西亚则更关注那份记录中提到的“容器”：“记录者提到要等待‘合适的容器’。这个‘容器’指的是什么？是一种装置？一个特定的文明？还是……某种特定的意识结构？”她不由自主地看向了茉莉，以及她胸前那枚与林夏和图拉都有着深刻联系的青铜齿轮。

会议室陷入了沉重的寂静。空气仿佛凝固，只有数据流无声滚动的声音。

所有人的目光，最终都聚焦在了茉莉身上。她站在投影前，身影在变幻的数据光芒中显得既单薄又无比坚定。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前的青铜齿轮，冰凉的触感让她保持着绝对的清醒。

她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缓缓地、逐字逐句地再次阅读那份记录，仿佛要从中榨取出每一丝隐藏的信息。她的脑海中，林夏温柔而睿智的面容、图拉决绝融入锈海的背影、静默主母冰冷的意志、织网者超然的反馈、“秩序仲裁者”刻板的规则……过往的一切如同走马灯般闪过，最终与眼前这古老的秘密交织在一起。

许久，她抬起头，眼中没有了最初的震撼与迷茫，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洞悉本质后的平静与更加深邃的决意。

“诸位，”她的声音清晰地打破了沉默，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人心的力量，“我们陷入了一个思维的误区。”

她走到投影前，指向那句“其存在本身即是对绝对秩序的否定”。

“我们一直在追问‘误差率’从何而来，是被创造，还是自然诞生？我们恐惧它是否有一个我们无法控制的‘源头’或‘主人’。”

她的手指移动，重点标出了“共鸣效应”和“巡天者”。

“但这份记录真正告诉我们的，不是‘误差率’的起源，而是它可能达到的能级，以及当它达到某个临界点时，会引发何种层级的宇宙反应！”

她转过身，目光扫过每一位核心成员，最终落在沈昭身上：“沈昭首席，你是否认为，我们脚下这颗星球的形成，太阳的能量，乃至宇宙的基本常数，因为它们可能源于一场远古的‘大爆炸’，就失去了其现实意义和我们研究、利用它们的价值？”

沈昭一愣，下意识回答：“当然不！它们是客观存在，是我们认知和改造世界的基础……”

“正是如此！”茉莉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误差率’也是如此！无论它最初因何显现，无论它是否曾被某个古老文明观察记录，它现在就在这里！在林夏母亲的理论里，在图拉的‘锈蚀’中，在我们联盟每一个成员敢于犯错、勇于创新的精神里！它是我们亲身验证、并赖以生存和发展的真实不虚的力量！”

她的话如同晨钟暮鼓，敲散了笼罩在众人心头的迷雾和恐惧。

“这份记录，不是对我们过去的否定，而是对我们未来的警告和指引！”茉莉的声音愈发高昂，“它警告我们，‘误差率’的力量远超我们以往的认知，滥用或失控可能引来我们无法想象的‘巡天者’。但它也指引我们，远古的研究者提到了‘容器’！这意味着，这种力量是可以被引导、被承载的！”

她的思路越来越清晰，一个更加宏大、也更具冒险精神的计划在她脑中成型。

“我们的‘误差长城’计划，方向没错，但格局小了！”她目光灼灼，“我们要建造的，不仅仅是一座防御性的‘墙’。”

她张开双手，仿佛要拥抱整个星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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