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差率 第53章 “永恒锈核”与静默的“凝视”

由艾莉西亚率领的精英勘探队，乘坐着经过再次强化、外表更加不起眼（覆盖了更厚的锈蚀伪装层）的“破烂号”，沿着图拉通过青铜齿轮传递回的、相对安全的“意识航道”，小心翼翼地驶向锈海深处。

航程中，慕影的棱镜承受着巨大压力。锈海内部的可能性支流混乱不堪，充满了悖论与自我否定的循环。他必须集中全部精力，才能在那片混沌的迷雾中，勉强分辨出几条通往“可能存在永恒锈核区域”的、极其微弱的可能性之线。

“左舷三十度，偏转进入那片由巨型齿轮残骸构成的‘漩涡荒漠’，”慕影的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那里……有一丝‘凝固的衰变’气息……很微弱，但比其他地方更清晰。”

艾莉西亚全神贯注地操控着“破烂号”，她的概念感知能力如同最灵敏的声纳，在锈色的能量流体和物质残骸中扫描。她感受到的不是具体的形状或能量读数，而是各种物质“存在状态”的“质感”。大部分区域都弥漫着活跃的、不断深化的“衰变”感，如同熊熊燃烧的余烬。她在寻找的，是一种截然不同的“质感”——一种外静内动，宏观稳定而微观永恒变迁的奇特平衡点。

与此同时，在智慧星环，针对关键个体的“存在剥离”攻击愈演愈烈。一位德高望重的、负责协调多个文明资源的历史学家，在众目睽睽之下，其身影和声音突然变得模糊，他正在阐述的重要历史论据在听众脑海中迅速淡化，仿佛他和他所讲述的一切都正在被一块无形的橡皮擦缓缓抹去。尽管“锈痂”护盾保住了他的基本意识，但他的影响力、他与他人深刻的情感与知识连接，正在被无情地削弱。

“它在剥离我们的‘社会性’！”沈昭愤怒地分析着数据，“它在让我们变成一座座孤岛！”

第七古贤调动纪元议会的古老知识库，试图找到应对之策。茉莉则全力维持着误差率网络的稳定，用更密集的生命信息流去“冲刷”那些被攻击的节点，试图加固他们的“存在锚点”，但这如同用沙袋去阻挡海啸，效果有限。

所有人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锈海深处的那次寻找上。

“破烂号”在慕影的指引下，穿越了一片又一片光怪陆离的锈蚀奇观——由无数废弃星舰引擎堆砌成的“叹息山脉”，流淌着粘稠液态记忆金属的“遗忘之河”，还有那些如同被无形巨手拧成麻花状的、横亘数百万公里的行星轨道残骸。

终于，在进入一片被称为“静滞海湾”的、相对平静的锈色虚空时，艾莉西亚猛地睁大了眼睛。

“在那里！”她指向舷窗外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悬浮着一块不过房屋大小的、形状不规则的黑褐色“岩石”。它毫不起眼，混在无数更大的残骸之中。但在艾莉西亚的感知中，它却像黑夜中的灯塔一样醒目——它散发着一种极致的“静”，与周围缓慢但持续的衰变洪流格格不入。然而，在这片“静”的表象之下，她感知到了一种微观层面永不停歇的、无比复杂的“锈蚀之舞”，一种将“衰变”本身化为永恒艺术的矛盾状态！

“永恒锈核……就是它！”艾莉西亚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

然而，就在“破烂号”试图靠近那块“永恒锈核”时，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刺骨的“凝视感”瞬间笼罩了整艘星舰！这不再是之前那种弥漫的、针对联盟的敌意，而是一种高度聚焦的、带着明确目标的锁定！

静默主母！它察觉到了！慕影骇然道，它知道我们在找什么！它想阻止我们！

几乎是同时，“破烂号”周围的锈色虚空开始剧烈扭曲、沸腾！无数锈蚀残骸被无形的力量搅动，如同被激怒的蜂群，铺天盖地地砸向星舰！更可怕的是，星舰本身的金属结构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锈蚀速度陡然加快了千百倍！

它在强行加速这片区域的衰变！沈昭在远程通讯中大喊，快撤退！

“不能退！”艾莉西亚咬牙，强行稳住星舰，操控机械臂射向那块“永恒锈核”，“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机械臂成功抓住了那块黑褐色的“岩石”。就在接触的瞬间，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极致稳定与永恒变迁的奇异波动，顺着机械臂传遍了星舰。

也就在这一刻，静默主母的“凝视”达到了顶点！一道纯粹由“否定”意志构成的、无形无质却足以撕裂灵魂的冲击，跨越虚空，直接轰向了“破烂号”，其核心目标，正是手持“永恒锈核”的艾莉西亚！

“小心！”慕影尖叫着，试图用棱镜折射开攻击，但镜面在触及那力量的瞬间便布满了裂痕！

艾莉西亚感觉自己的一切——记忆、情感、意志、甚至“存在”本身——都在被强行剥离、分解。手中的“永恒锈核”传来的稳定感与她自身正在崩溃的存在感形成了残酷的对比。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锈色的光芒自锈海深处亮起！是图拉！她驾驭着一股磅礴而温和的锈海衰变之力，如同盾牌般挡在了“破烂号”前方！

两股性质迥异却都代表着某种“终极”的力量猛烈碰撞！

没有声音，只有存在层面的剧烈震荡！

图拉的力量显然不足以完全抵挡静默主母的含怒一击，但她成功地偏转了大部分攻击，并为“破烂号”争取到了至关重要的瞬间。

“走！”图拉的声音通过青铜齿轮传来，带着明显的痛苦与虚弱。

“破烂号”引擎过载，拖着开始大面积锈蚀的舰体，抓着那块来之不易的“永恒锈核”，挣扎着冲出了那片被静默主母力量笼罩的死亡区域，向着锈海外围疯狂逃逸。

静默主母那冰冷的意志中，第一次传递出了清晰可辨的、如同猎物逃脱般的震怒与一丝……凝重。它意识到，这些渺小的生命，不仅找到了对抗它精神攻击的方法，如今更是获得了可能威胁到它“净化”行动根本的关键之物。

它那庞大的注意力，彻底从对联盟内部的骚扰，转向了对“永恒锈核”以及持有它的势力的、不死不休的追杀。

联盟，因这块小小的“石头”，真正触及了静默主母的逆鳞。一场更加惨烈、更加直接的冲突，已然不可避免。而携带着希望火种的“破烂号”，能否安全返回，将成为决定这场战争走向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