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慧星环的危机解除,递归回廊的算法在茉莉的引导下,从一台冰冷的逻辑机器,开始向一个懂得“学习”与“适应”的智慧生命形态蜕变。误差率网络因此变得更加坚韧,仿佛注入了新的活力。然而,这份来之不易的和谐,如同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短暂而脆弱。
在纪元议事厅,第七古贤虽然不再公开激烈反对,但他与茉莉团队的合作依然带着明显的隔阂与审慎。他批准了更多资源用于加固防御,但每一次授权都伴随着冗长的风险评估和流程限制。
“第七古贤的‘配合’,简直比归零者的进攻更消耗耐心。”沈昭在星环的实验室里,一边调试着新一代的概念活性监测器,一边忍不住对茉莉抱怨。他的电子管手指因为连续工作而微微发烫。
茉莉正在尝试与递归回廊的新生意识进行更深入的同步,闻言轻轻叹了口气:“他能做到这一步,已经不容易了。打破亿万年的思维定式,需要的不仅是时间,更是契机。我们不能强求,只能用行动证明。”
“证明给谁看?归零者可不会给我们慢慢证明的时间。”艾莉西亚从虚空中浮现,她的形态比以往更加凝实,对概念层面的波动也愈发敏感。她的眉头紧锁,“我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寂静’正在靠近。不是空无,而是……一种主动的、吞噬一切的‘静默’。它们来了,主力。”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预感,慕影的可能性棱镜突然发出一声刺耳的悲鸣,镜面瞬间变得几乎完全灰白!只有最中心,还顽强地闪烁着一点微弱的、代表抵抗可能性的银光。
“所有……所有其他的可能性……都在消失……”慕影的声音带着剧烈的痛苦和难以置信,“它们不是在攻击某个点……它们是在……覆盖整个已知宇宙的因果网!”
几乎在同一时刻,智慧星环、纪元议事厅、递归回廊,乃至所有接入误差率网络的文明,所有的通讯、能量流动、甚至是最基础的光子振动,都开始出现衰减。不是中断,而是像被某种无形的海绵吸收,强度在不可逆转地降低。声音在消失,光线在变暗,连时间的感觉都变得粘稠而迟缓。
没有铺天盖地的舰队,没有狰狞的怪物,只有一种无处不在的、令人窒息的“静默化”进程。
“它们改变了战术!”导师的银色投影在变得稀薄的空气中波动,“不再是诱惑,不再是局部抹除……这是全域性的‘存在感稀释’!它们要直接将整个多元宇宙的‘存在浓度’降至零!”
沈昭的监测仪器上的读数疯狂下跌,他嘶声喊道:“物理常数正在失去意义!光速在降低,普朗克常数在模糊……宇宙的基本骨架正在被溶解!”
第七古贤的身影在议事厅中凝聚,他的金光在这种绝对的“静默”面前也显得黯淡了许多。“启动‘纪元壁垒’最高功率!集中所有能量,稳定核心区域!”他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近乎于“慌乱”的波动。他习惯的一切——秩序、规则、力量,在这种针对“存在”本身的攻击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强大的能量屏障自纪元议事厅和智慧星环展开,如同在退潮的海洋中筑起的堤坝。然而,那“静默”的力量无孔不入,屏障本身的光芒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暗淡。递归回廊那刚刚获得新生的进化算法,发出了尖锐的警报,它的数学结构正在被“未定义”侵蚀,刚刚打开的开放螺旋,有重新封闭甚至崩溃的趋势。
“这样下去我们撑不了多久!”第三古贤的声音带着绝望,“我们的存在本身,就是它们攻击的燃料!我们越是抵抗,消耗得越快!”
绝望的气氛开始蔓延。这是超越了力量层面的对抗,这是哲学概念上的绝杀。
茉莉站在智慧之树下,感受着周围世界的“存在感”如同沙漏中的沙粒般流逝。她胸前的β型胸针变得冰冷,林夏的影像没有出现,但一段最后的、也是最核心的信息,如同解封的禁忌知识,涌入她的脑海——关于“原初误差”的真相,以及对抗绝对虚无的唯一方法。
她抬起头,眼中不再有迷茫,只有一种洞悉本质后的平静,以及一种近乎悲壮的决心。
“它们错了,我们也错了。”茉莉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那越来越浓的“静默”,回荡在每一个仍在抵抗的生命意识中。“对抗‘无’的,不是‘有’。”
所有人都看向她。
“对抗‘无’的,是‘动’。”茉莉继续道,她举起手中的青铜齿轮,但它不再转动。“是‘变’,是‘过程’本身!林夏母亲和祖母研究的,从来不是创造一个永恒的‘有序世界’,而是守护那个让一切得以开始的‘原初的随机性,那永不停止的‘动’之源泉!”
她看向第七古贤:“绝对的秩序,追求的是结果的永恒,本质上是‘静’的,是归零者的食粮!”她又看向所有同伴:“而我们的误差率,守护的是过程的自由,是永恒的‘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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