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始皇的小伙伴好难 第32章 的主角：楚明夷的母亲明延

明延赤足踏过巴蜀的雾瘴，腰间铜铃在幽谷中叮咚作响。

她的歌声能令虎豹伏首、山灵垂听：

瞿塘水轻摇喂，神鱼摆尾啰

竹根托梦来吔，乖乖快睡啰……

青黛色的血脉纹路从她颈间蔓延至腕骨。

这是巫族歌者最后的纯净血脉，却如残烛将熄，再难延续。

为寻血脉存续之法，她孤身入楚地，却落入楚国大祭司的毒阵。

歌者之血，当献神明！

枯爪般的五指刺向她心口。

明延引爆腰间铜铃，碎裂的铜片扎进双眼。

剧痛中她坠入云梦泽，鲜血染红芦苇荡。

楚顷襄王的车驾正途经泽畔。

云梦泽的暮霭染着血光。

楚顷襄王踹开试图阻拦的巫祝，金丝鹿皮靴碾过芦苇丛。

当看见泥泞中蜷缩的盲女时，他眼底爆出攫取的精光。

好美的猎物。

即便她双眼淌血，破碎的衣衫间露出的肌肤仍如月下寒玉。

“美人合该配英雄！”

他扯下玄黑披风裹住挣扎的明延，任她指尖在自己脖颈抓出血痕。

王的声音带着酒气烙进她耳中。

从今日起，你是寡人的延夫人。

随从跪谏：“此女眼窝渗黑血，恐是巫蛊…”

楚王反手抽刀斩断谏者发髻：寡人乃楚王，何惧妖邪！“

车驾震动间，他掐着明延下颌逼她咽下参汤，舌尖舔去她唇边血渍。

“给孤生个太子，许你王后之位。”

九重宫阙里，明延抚着日渐隆起的小腹彻夜低唱：

白虎绕寨呦，月照林梢乖乖

合眼啰，山鬼不扰……

歌声穿透殿宇，宫娥见梁上盘绕白虎虚影，惊惶退散。

云梦泽深处传来贪婪的叹息。

当山鬼的契约浮现在宗庙龟甲上时，楚王砸碎了三鼎祭酒。

“用寡人的骨肉换三年丰收？

他揪住大祭司的领口嘶吼。

“楚国缺这点粮秣吗！”

“非为粮秣。”

老祭司颤手指向北方。

“秦将白起已破鄢城……此祭可阻秦军铁骑三月。”

楚王踉跄抚过明延高耸的腹部，女子正哼着诡异的巴蜀小调。

“白虎巡山啰，囡囡莫睁眼。”

腹中胎儿突然踢动，他像被烙铁烫到般缩手。

当夜，楚王独自登上章华台。

星图上破军犯紫微的凶象刺得他双目赤红。

黎明时分，他咬破拇指在祭帛按印，帛书浸透血泪：

“献此胎，换楚祚。”

山鬼以千里沃野为饵，与楚王立契。

楚王宫深处，椒房殿的沉香混着血腥气。

明延蜷在锦衾中，空洞的眼窝裹着渗血的素纱。

她摸索着抚上小腹，那里正搏动着微弱的胎息。

是她在无边黑暗中唯一的光。

殿门轰然洞开，楚顷襄王带着云梦泽的湿冷水汽逼近榻前。

山鬼要这个孩子。

他扯开她护住腹部的双臂，玄衣龙纹压得她窒息。

用他换楚国三年风调雨顺，是你的福分。

明延突然仰头向他，染血的素纱下竟浮起诡异的笑。

王可听过…巴蜀巫女临死前的诅咒？

她枯瘦的指尖划过喉间，吟出半句嘶哑的调子：

瞿塘水——

殿内烛火骤灭，梁上传来白虎低吼。

楚王暴怒扼住她咽喉：孤即刻摔死这孽胎！

且慢！

明延咳着血抓住他衣袖。

许我百日…待孩儿饮够母乳，自当献祭。

她将脸贴在他手背，声音轻如叹息。

百日之后…妾愿以身饲鬼，永镇云梦。

楚王指尖拂过她凝脂般的脸颊，终是松手：记住你的话。

产房血腥弥漫，明延摸索着捧起女婴。

就叫明夷…日出之光，可破幽冥。

当楚王的手伸向襁褓时，她以额叩地。

求王许孩儿百日…以全父女之缘。

明延跪求百日之期的那个雨夜，楚王正用匕首削刻祭礼用的竹篮。

“允你百日。”

他将匕首扎进案几，刀柄镶嵌的明珠溅上泪渍。

“每日抱孩子来章华台，孤……要亲手喂她羹汤。”

此后九十九日，楚王竟罢朝守在高台下。

当乳母抱来襁褓，这位弑兄夺位的暴君颤抖如稚子。

“她嗅到孤手上的血腥味就哭？”

他反复用香草搓洗手掌，直到皮破血流。

“延儿，你教她唱支楚歌可好？“

明延空洞的眼窝转向他，哼出的调子却让梁柱震落灰尘：

”铜铃摇落星子喂——莫近豺狼半步“

暗室中，她咬破十指，以血在婴孩脊背绘制巴蜀图腾

“明夷…我的日出之光…

她哼着破碎的摇篮曲，乳汁混着血珠滴进婴儿口中：

白虎绕寨啰，月照林梢，

饮娘的血乳喂，山鬼不扰……

婴儿吮吸的每一下，都抽走她一缕生魂。

“铜铃摇落星子喂，乖乖眠到日三竿……

每唱一句，皮肉便透明一分。

待到第九十九夜，她已成半透明魂影，唯剩心口一点精血灼灼燃百日之期将至，

明延屏退宫人，将匕首刺入心口。

“剜心不死，以魂饲歌——此乃巴蜀禁术！”

心头血喷涌而出，凝成九枚血铃悬在女婴周身：

魂兮归徕吔，莫散莫消——

铜铃摇落星子喂，乖乖眠到日三竿！

最后一句唱罢，她躯体寸寸消散，唯剩一颗跳动的赤心浮于半空。

楚王推门时，只见血铃护着女婴浮空旋转。

明延的声音从虚空中传来：

抱她去云梦泽吧…但您需亲自放入水中。

烟波浩渺的云梦泽畔，楚王将襁褓放入竹篮。

延夫人，该履约了。

云梦泽飘起血红雾瘴。

楚王亲手将婴孩放入竹篮，篮底铺着他幼时的蟠龙襁褓。

当山鬼的黑色触须卷住竹篮时，他猛然拔剑砍向雾瘴！

“把孩儿还来！孤用万民作祭！”

雾中传来嗤笑：“契约已成，楚王要反噬自身么？”

剑锋颓然垂地。

他眼睁睁看着竹篮漂至泽心刹那，黑雾中伸出巨爪抓向婴儿！

漫天响起的空灵歌声：

白虎巡山啰，月照林梢，

娘化灵歌护你身，神鬼莫近半分毫！

泽中伸出的鬼爪触到婴孩瞬间，白虎虚影咆哮震天扑向黑雾，泽中山鬼发出惨嚎。

明延的虚影俯身轻吻女儿额头，血泪坠入婴儿眼眸：

山鬼杀不了你…他会将你养成容器…

残魂化作铜铃锁入女婴腕骨，余音散入芦苇荡：

竹根托梦来吔…乖乖快睡啰……

楚王楚王疯狂扑向沼泽，却被巫祝死死拖住。

他抓起沾满泥浆的蟠龙襁褓捂在脸上。群臣听见君王发出野兽般的哀嚎。

那襁褓上，赫然印着婴孩挣扎时抓落的指甲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