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始皇的小伙伴好难 第118章 （一）光与幽暗嬴政嬴琅

嬴政看着这些梅子，突然想起很久以前，蔡仪为了让他们练习韵力控制，曾许诺“墨成三光者赏蜜渍梅子一罐”。

那时他们三个还只是懵懂的孩童，为了一罐梅子可以闹得天翻地覆……

明明还没过去多久，但却又觉得过去了好久好久。

“吃呀！”

明昭眼巴巴地催促，自己却偷偷咽了下口水。

嬴政拿起那颗被压扁的梅子，放入口中。

甜中带酸的滋味在舌尖炸开，糖浆黏在唇齿间，带着一种近乎刺痛的真实感。

明昭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

她突然凑近，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政哥哥，你心口那个亮晶晶的东西，刚才好像暖和了一点……它很喜欢梅子吗？”

嬴政猛地抬头，对上明昭那双澄澈见底的眼睛。

她竟能感知到传国玉玺的存在？

不，或许她感知到的是玉玺与意志之鼎共鸣时，被梅子与泪水短暂融化的那一丝暖意。

“下次我给你多偷几罐！”

明昭拍拍胸脯，又恢复了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芈夫人小厨房的柜子第三格还有三罐！我观察好久了！”

嬴政嘴角极轻地扬了一下。

这个微笑淡得几乎不存在，却让他整个人从那种可怕的冰冷中稍稍抽离出来。

他抬手，轻轻按在明昭发顶，低声道：“不必偷。日后……给你天下所有的蜜饯。”

这是承诺，也是誓言，是带着一丝温度的宣告。

明昭眨眨眼，突然扑哧一笑。

“那我要建个比章台宫还大的蜜饯库！里面全放楚国进贡的雕花蜜饯！”

她蹦跳着后退两步，腕间铃铛清脆作响。

“现在政哥哥快去休息！我去给你望风，保证不让芈夫人的人来烦你！”

她转身跑开，红裙在阳光下翻飞如蝶，跑出几步又回头喊道。

“记住啊！天塌下来也有我帮你扛一半！”

嬴政站在殿前阴影中，看着那抹红色消失在回廊尽头。

口中的梅子甜味尚未散去，心窍中的意志之鼎却不再那么冰冷刺骨。

鼎身上的玉玺虚影微微闪烁，仿佛在无声地记录着这个承诺。

他推门入殿，阴影吞没了他的身影。但这一次，黑暗不再那么绝对。

有一缕来自蜜渍梅子的甜，和某个女孩眼泪的烫，悄然渗入了那尊鼎的火焰之中。

更深露重，万籁俱寂。

这几日的变故来的太猛烈，认知的扭转太过惊骇，心神的消耗太过剧烈。

嬴政躺在锦褥间，意识沉入混沌。

新铸的熔炉（意志之鼎）在心窍深处缓缓旋转，散发着冰冷而坚固的辉光，将一切属于“软弱”的杂念隔绝在外。

然而，鼎火再烈，也无法彻底焚尽潜意识的幽暗。

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翻涌、旋转，最终沉淀出一个扭曲而熟悉的场景——咸阳宫！

虽然不曾见过，但就是知道是咸阳宫，巍峨壮丽、却透着刺骨肃杀的未来王宫！

他身着玄黑十二章纹冕服，头戴十二旒天子冕冠，立于高高的丹陛之上，俯瞰着空无一人的、仿佛被血洗过的大殿。

空气里弥漫着铁锈般的血腥气和浓得化不开的孤寒。

他手中紧握着一柄滴血的长剑，剑尖垂落，血珠砸在冰冷的金砖上，发出空洞的回响。

就在这时！

一只冰冷、粘腻、如同刚从血池里捞出的手，猛地从丹陛下的阴影中伸出，死死抓住了他的手腕！

嬴政猝然低头。

抓住他手腕的人，正从台阶下的血泊中挣扎着抬起头来。

那根本不能算是一个完整的人！

浑身浴血，破烂的衣裳被凝固的暗红与新鲜的血浆浸透，紧紧贴在瘦骨嶙峋的躯体上。

最可怖的是他的脸，下颚被某种利器粗暴地剜去，只剩下一个血肉模糊、不断滴落着粘稠血水的巨大空洞！

没有舌头！

他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只有喉咙深处传来“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每一次抽吸都带出更多的血沫。

然而，那双眼睛！

那双眼睛死死地、偏执地、燃烧着疯狂火焰的眼睛，穿透了冕旒的珠帘，牢牢地钉在嬴政的脸上！

那眼神里没有对死亡的恐惧，没有对痛苦的哀嚎，只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被彻底背叛和遗弃的极致绝望与不甘！

“阿兄……”

一个无声的意念，如同淬毒的冰锥，直接刺入嬴政的脑海！

不是声音，是纯粹怨毒的意念在咆哮：

“你不要我了吗！”

这意念带着滔天的恨意，也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扭曲的依恋！

仿佛在质问：你答应过做我的定心石！你答应过永远在的！为什么现在要亲手将我推入地狱！

嬴政浑身剧震！冕旒珠帘激烈碰撞！

他想挣脱那只冰冷粘腻的血手，想挥剑斩断这恐怖的幻影！

但那血手如同地狱的枷锁，冰冷的力量直透骨髓，将他牢牢钉在原地！

他低头，正对上那双疯狂绝望的眼睛，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混杂着惊骇、厌恶、以及……

一丝被强行唤醒的、属于幼年记忆的冰冷寒意，瞬间席卷了他！

就在这心神剧震的刹那！

他的目光，猛地被血人腰间一块半掩在污血中的玉佩吸引！

那玉佩……那玉佩的形制！那残缺的蟠螭纹！

那暗沉的玉质！分明是…芈诗贴身佩戴过！

后来……后来似乎赐给了嬴琅！

这个认知如同惊雷炸响！

“琅……”

嬴政的嘴唇无声地翕动，吐出一个破碎的音节。

手中长剑“哐当”一声脱手坠地，砸在金砖上发出刺耳的鸣响。

地上的血人似乎感应到了这个无声的呼唤，那双疯狂绝望的眼睛里，骤然爆发出一种近乎癫狂的光芒！

他那只仅存的、死死抓住嬴政手腕的血手，更加用力！

力量之大，几乎要捏碎帝王的腕骨！

他仰着那张没有下巴、血肉模糊的脸，喉咙里“嗬嗬”作响，无声的意念如同海啸般冲击着嬴政的神魂：

“阿兄！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啊！

你认出我了！你终于认出我了！别丢下我！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