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的空气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鎏金蟠龙烛台上的火焰都似乎畏惧于御座之上那无形的威压,跳动得有些僵硬。朱瞻基负手立于巨大的堪舆图前,目光幽深,落在被朱笔重点圈出的“冷宫”二字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枚温润却隐含凌厉剑意的龙纹玉佩。
昨夜那隔空一击,龙气与怨念的猛烈碰撞,虽只一瞬,却让他清晰地感知到了那潜伏在宫廷阴影下的污秽之力是何等庞大、何等根深蒂固。而沈青瑶……那个身负星辰之力的女子,竟真的成了连接乃至影响那股力量的关键节点。
“容器……”他低声咀嚼着这两个字,眸中闪过一丝冰冷的锐芒。他需要这把剑足够锋利,却不能让它反过来割伤自己的手,更不能让它落入敌手,成为刺向江山的毒刃。
“陛下,”秉笔太监王瑾(新任,与原西厂王瑾无关)小心翼翼地躬身禀报,“沈掌印在外求见。”
朱瞻基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随即恢复平静。“宣。”
殿门开启,青瑶缓步而入。她依旧穿着那身深青掌印宫装,步履从容,面色虽仍带着一丝失血的苍白,但眼神却沉静如水,不见昨夜惊魂后的慌乱。她走到御阶之下,依礼参拜:“臣沈青瑶,参见陛下。”
“平身。”朱瞻基转过身,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审视,“沈卿此时前来,所为何事?”他的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青瑶起身,垂眸而立,声音清晰而平稳:“回陛下,臣昨夜静思,深感宫中邪祟隐忧未除,陛下安危关乎社稷,臣既蒙圣恩,忝居掌印之位,兼领观星使之责,不敢不尽心竭力。三日后冷宫之约,凶险难测,臣恐力有未逮,误了陛下清查奸佞、肃清宫闱之大计。”
她没有提自己神识被拉拽、险些被“先生”捕获的凶险,也没有提那诡异的怨气网络和自身成为节点的秘密,而是将话题引向了皇帝最关心的核心——他的安危,与宫廷的稳定。同时,以退为进,表明任务的艰难,试探皇帝的态度和……底牌。
朱瞻基深邃的眸子微微眯起,打量着她。这个女人,比他想象的更聪明,也更难掌控。她不再是最初那个需要他庇护、可以随意拿捏的小小尚义,而是真正拥有了与他进行某种程度博弈资本的“观星使”。
“哦?”他语调微扬,“那依沈卿之见,该当如何?”
“臣愚见,”青瑶抬起头,目光坦然迎向朱瞻基,“‘先生’及其党羽,所图非小,布局深远,绝非臣一人之力可抗衡。臣需要……更多的授权,以及,更确切的信息。”
她顿了顿,加重了语气:“比如,关于坤宁宫……以及,殷阁老。”
最后三个字,她吐得很轻,却如同惊雷,在寂静的殿内炸响!
王瑾猛地一颤,头垂得更低,恨不得将自己缩进地缝里。
朱瞻基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周身真龙之气不受控制地激荡开来,整个乾清宫的温度仿佛都骤然降低!他盯着青瑶,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将她彻底剖开:“沈青瑶,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恐怖的帝王威压如同实质般笼罩下来,换做常人早已瘫软在地。但青瑶只是微微蹙眉,体内太阴星力自然流转,在周身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将那威压化解于无形。她手背上的星辰印记,甚至因为感受到龙气的压迫而微微发烫,那丝暗红纹路若隐若现。
“臣自然知道。”青瑶语气依旧平稳,甚至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决绝,“臣并非凭空臆测。文渊阁内邪祟现身,殷阁老适时出现加以阻拦;宫内怨气节点遍布,坤宁宫附近尤为密集,却受龙气镇压;‘先生’能于宫内来去自如,布下如此大局,若无位高权重者里应外合,绝无可能!臣斗胆直言,陛下若不能给予臣足够的信任与支持,明晚冷宫之约,臣不敢保证结果会走向何方。或许……正中某些人下怀。”
她在赌!赌朱瞻基对“先生”的忌惮远超对自己的猜疑,赌他为了江山稳固,愿意在一定程度上去冒风险,甚至……做出妥协和交换!
殿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烛火燃烧发出的轻微噼啪声。
朱瞻基死死地盯着青瑶,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各种情绪剧烈翻腾——愤怒、权衡、忌惮,以及一丝……被触及逆鳞的杀意!
良久,那骇人的威压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朱瞻基忽然轻笑了一声,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反而更显冰冷。
“沈青瑶,你很好。”他重复了那日擢升她时的评价,意味却截然不同,“胆识、心计、能力,都让朕……刮目相看。”
他踱步回到御案后坐下,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殷宏深……朕会留意。”他终于开口,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但这已是一种默认和表态。“至于坤宁宫……”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那是属于帝王,也属于一个丈夫的痛楚与冰冷,“张氏之事,朕自有主张,你无需过问,更不得擅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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