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如同沉溺在深不见底的寒潭之中,四周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与冰冷。唯有手背上那一点微弱的、属于星辰印记的暖意,如同风中残烛,顽强地维系着她与外界的一丝联系,避免她的神魂彻底沉沦。
先蚕坛强行引动星辰本源,冷香阁地底不惜精血激发观星令……接连透支带来的反噬,如同无数把烧红的钝刀,在她破碎的经脉与黯淡的识海中反复切割、灼烧。剧痛早已麻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虚弱与空洞,仿佛整个“自我”都被掏空,只留下一具残破的、即将碎裂的躯壳。
在这样浑噩的状态下,时间失去了意义。不知过去了多久,一丝温润平和的暖流,如同初春解冻的溪水,带着盎然的生机,悄然注入她近乎枯竭的丹田。这股力量与她自身霸烈而冰冷的太阴星力截然不同,它更温和,更包容,充满了滋养与修复的意味,所过之处,那撕裂般的痛楚竟奇迹般地缓和了几分。
是……药力?
紧接着,一股更加磅礴、浩大堂皇,带着人间至尊至贵气息的暖流,如同冬日暖阳,笼罩了她的全身。这股力量并未直接进入她的经脉,而是萦绕在她体表,形成一层无形的屏障,将她与外界的阴寒、窥探隔绝开来,同时以一种温和而坚定的方式,抚平着她因痛苦而本能蜷缩的神魂。
这是……真龙之气?朱瞻基?
他在这里?
这个认知像一道微弱的光,刺破了意识的黑暗。求生的本能被激发,青瑶开始下意识地、极其缓慢地,引导着那丝温润的药力,沿着《太阴导引诀》最基础的运行路线,一点一滴地修复着受损最轻的经脉末梢。这个过程缓慢得令人绝望,且伴随着针扎般的细密疼痛,但她能感觉到,那令人窒息的虚弱感,正在被一丝微不可查的力量感所取代。
手背上星辰印记的暖意,似乎也随之增强了一线,与体内那丝新生的微弱力量隐隐呼应。
不知又过去了多久,当她终于积攒起一丝力气,足以对抗那沉重的眼皮时,睫毛颤动了几下,艰难地掀开了一道缝隙。
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
首先映入眼帘的,依旧是蘅芜苑那熟悉的织金承尘,空气里弥漫着清雅的蘅芜香,以及……一丝若有若无、极其清冽的龙涎香。
她极其缓慢地转动眼珠,视线掠过守在床边、因她醒来而面露惊喜的宫女挽月,越过躬身侍立的太医,最终,定格在了不远处窗前的那道挺拔身影上。
明黄色的常服在透过窗棂的天光下,泛着柔和却不容忽视的光泽。朱瞻基背对着床榻,负手而立,目光似乎落在窗外庭院中那几竿翠竹上,身形凝定如山。他没有回头,甚至没有因她醒转的细微动静而有丝毫动作,但整个寝殿内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威压,却清晰地昭示着他的存在。
他果然在。
“大人,您终于醒了!”挽月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与欣喜,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将一盏温度适宜的参茶递到她唇边。
温水滋润了干涸的喉咙,带来些许真实的慰藉。青瑶借着挽月的力道,微微撑起身子,靠坐在引枕上。仅仅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让她气息微乱,额角渗出了细密的冷汗。体内的空虚与四肢百骸传来的酸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此刻的脆弱。
“臣……”她张了张嘴,声音嘶哑得厉害,试图向那道背影行礼。
“不必了。”朱瞻基的声音传来,平淡,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打断了她勉力的动作。“感觉如何?”
他没有转身,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谢陛下关怀,臣……已无大碍。”青瑶垂下眼睫,掩去眸中真实的痛楚与疲惫,用依旧虚弱的声音回道。她知道,在这位帝王面前,过分的示弱与逞强都非明智之举。
“无大碍?”朱瞻基终于缓缓转过身。
逆着光,他的面容有些模糊,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却如同蕴藏着雷霆的渊海,精准地落在她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带着审视,也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锐利。
“太医令,”他并未继续追问青瑶,而是将目光转向一旁躬身侍立、大气不敢出的老太医,“你来说,沈司正伤势如何?”
被点名的太医令身体一颤,连忙上前一步,深深躬下身,语气惶恐而谨慎:“回禀陛下,沈司正……沈司正此次乃心神、精血双双损耗过度,经脉受损严重,更有……更有神魂震荡之兆。若非陛下以真龙之气为其护持心脉,又以宫中秘药‘九转还魂丹’吊住元气,只怕……只怕……”后面的话,他不敢再说下去。
九转还魂丹?青瑶心中微震。那是皇室秘藏,据说有活死人、肉白骨之效,极为珍贵。朱瞻基竟然用它来救自己?
“只怕什么?”朱瞻基语气依旧平淡。
太医令头垂得更低,声音发紧:“只怕……性命堪忧。即便如今侥幸保住性命,也需极长时间的精心调养,且……且日后修为能否恢复如初,尚是未知之数。若再有一次类似损伤,恐……伤及根本,寿元有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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