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瑾亲自前来,口称奉陛下口谕,深夜召见。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青瑶心中警铃大作。祭祀在即,皇帝在这个时辰召见她这个身份敏感的“观星使”,绝非寻常。
是陆离的计划暴露了?还是皇帝从其他渠道得知了什么,要亲自确认?亦或是……王瑾假传圣旨,另有图谋?
无论哪一种,此刻她都没有拒绝的余地。
“请王公公稍候,容我更衣。”青瑶定了定神,声音平静地回应。她需要这短暂的时间来平复心绪,思考对策。
迅速换上官服,将“观星令”和那几枚破邪符箓贴身藏好,青瑶推开房门。王瑾依旧是一副谦和恭顺的模样,站在院中,身后跟着两名低眉顺眼的小太监,仿佛只是来执行一次普通的传旨任务。
“有劳王公公深夜前来,不知陛下召见,所为何事?”青瑶一边随着王瑾向外走去,一边试探着问道。
王瑾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笑容,声音温和:“陛下心思,岂是奴婢等可以妄加揣测的?想必是祭祀在即,陛下有些关于邪祟防护之事,想垂询沈司正吧。司正不必紧张。”
他的话滴水不漏,听不出任何异常。但青瑶心中的不安却并未减少。越是平静,往往意味着底下的暗流越是汹涌。
乾清宫东暖阁的灯火依旧通明。朱瞻基并未如往常般在批阅奏章,而是负手立于那幅巨大的《江山社稷图》前,背影在灯下拉得很长,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孤寂与沉重。
“陛下,沈司正到了。”王瑾轻声禀报后,便垂手退至一旁,如同一个没有生命的影子。
朱瞻基缓缓转过身。他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那双眼睛却锐利如常,目光落在青瑶身上,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臣沈青瑶,叩见陛下。”青瑶依礼参拜。
“平身。”朱瞻基的声音有些沙哑,“这么晚叫你来,是有件事,想听听你的看法。”
他没有赐座,也没有寒暄,直接切入主题。暖阁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凝滞。
“明日先蚕坛祭祀,皇后亲自主持,事关国体,不容有失。”朱瞻基踱步到御案前,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朕听闻,你近日……对坤宁宫似有疑虑?”
来了!果然是为了坤宁宫!
青瑶心中凛然,皇帝果然知道了!是王瑾汇报的?还是他另有情报来源?
她深吸一口气,知道此刻绝不能慌乱,也不能完全否认。皇帝既然开口询问,必然是掌握了某些信息。
“回陛下,”她垂眸,语气谨慎而恭敬,“臣职责所在,对宫中可能存在的邪祟之气自然格外关注。坤宁宫乃后宫之首,凤气所钟,臣不敢有丝毫不敬。只是……前几日感知宫中怨念流向,确有一丝异常汇聚之象,指向中宫方位。臣修为浅薄,或许感知有误,但既有所察,不敢隐瞒,已向王公公提及需加强防护。此乃臣之本分,绝无他意。”
她将之前的探查轻描淡写地归结为“职责所在”和“感知异常”,并拉上王瑾作为见证,既承认了事实,又撇清了“构陷”的嫌疑,将姿态放得极低。
朱瞻基盯着她,目光如炬,仿佛要看清她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哦?只是感知异常?朕怎么听说,你似乎很确定,坤宁宫已成‘怨灵巢穴’,甚至……怀疑皇后?”
这话语中的压迫感陡增!连“怨灵巢穴”这个词都出来了!皇帝知道得远比她想象的要多!
青瑶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她强行稳住心神,知道此刻已是刀锋边缘。承认,可能万劫不复;否认,则前功尽弃,甚至可能被皇帝视为欺君。
电光火石之间,她做出了决断。
她猛地跪伏在地,以头触地,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惶恐与坚定:“陛下明鉴!臣不敢妄议中宫!臣确实感知到坤宁宫怨念异常汇聚,远超寻常,此乃事实,臣愿以性命担保!但臣从未、也绝不敢怀疑皇后娘娘凤仪!臣只是担忧……担忧有奸邪之辈,利用中宫之地、甚至……甚至模仿凤气,行那李代桃僵、祸乱宫闱之举!臣一片赤诚,皆为陛下,为社稷安危着想,若有失言之处,请陛下治罪!”
她没有直接说皇后是假的,而是提出了“奸邪之辈利用中宫之地”、“模仿凤气”、“李代桃僵”的可能性!这既点出了核心问题,又规避了直接指控皇后的风险,将矛头指向了看不见的“奸邪”!
暖阁内死一般的寂静。王瑾垂着头,仿佛什么都没听到。只有朱瞻基手指敲击桌面的“笃笃”声,规律而沉重,敲在青瑶的心上。
良久,那敲击声戛然而止。
朱瞻基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李代桃僵……模仿凤气……你可知,此言若虚,是何等罪过?”
“臣知道!”青瑶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决绝,“臣愿以项上人头作保!陛下若不信,明日祭祀,便是验证真伪的最佳时机!若皇后娘娘凤格无暇,主持祭祀时必能与天地祖宗感应,凤气冲霄,祥瑞自生!反之……若有丝毫异常,便证明臣之担忧,并非空穴来风!届时,陛下再治臣之罪,臣绝无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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