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谨行那阴冷如毒蛇吐信般的指控,如同在滚沸的油锅中泼入了一瓢冰水,瞬间在长春宫外殿炸开!所有目光,或惊骇、或怀疑、或幸灾乐祸,齐刷刷地聚焦在跪于殿中央、那抹单薄而苍白的碧色身影上。
巫蛊厌胜!这宫中最为禁忌、最为致命的罪名!一旦坐实,不仅仅是凌迟处死那么简单,更会牵连亲族,永世不得超生!
空气凝滞得如同铁块,压得人喘不过气。皇后以袖掩口,眼中是恰到好处的震惊与不忍。朱瞻基面沉如水,指节无意识地敲击着紫檀木椅的扶手,那一声声沉闷的轻响,如同催命的鼓点,敲在每个人的心上,更敲在青瑶紧绷的神经上。
青瑶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盖,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冻结。她千算万算,没料到对方出手如此狠辣迅捷,直接动用了这最恶毒、也最难辩白的构陷手段!那布偶显然是被精心设计后放入的,人证(所谓看到她徘徊的宫女)物证俱在,曹谨行更是亲自发难,将她“精通旁门左道”(暗指她辨识药材、嗅觉敏锐等异常)作为佐证,几乎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闭环杀局!
不能慌!绝对不能慌!
她死死咬住舌尖,剧烈的疼痛让她混乱的思绪瞬间清明了几分。电光石火间,无数念头在她脑中飞转。硬扛否认?在曹谨行和那不知名的“人证”面前,苍白无力。哭诉冤枉?在这等场合,只会显得心虚可笑。
唯一的生路,在于打破这个看似完美的证据链!在于……利用信息差,将水搅浑,将矛头引向别处!
她猛地抬起头,脸上已不再是单纯的惶恐,而是混杂着巨大冤屈、难以置信与一种被污蔑后的悲愤,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倔强地没有落下,声音因激动而带着颤抖,却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大殿中:
“陛下!皇后娘娘!曹督主!奴婢冤枉!天大的冤枉!”
她先声夺人,随即目光直视曹谨行,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督主说宫女见奴婢在娘娘寝殿外徘徊,敢问是何时?何地?当时奴婢是独自一人,还是与他人同行?奴婢奉陛下之命,每日午后至长春宫抄录佛经,静室与寝殿相邻,出入必经寝殿之外,若因此便被认定为‘徘徊’、‘形迹可疑’,那每日往来伺候的宫人,岂非个个可疑?!”
她首先质疑“人证”的含糊其辞,将自身行为合理化。
不等曹谨行反驳,她语速加快,言辞愈发激烈,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悲凉:“至于督主所言奴婢‘精通旁门左道’,更是无稽之谈!奴婢幼时随游方郎中学的,不过是辨识几味乡野草药,认得几个土方子,此事陛下亦曾问及,奴婢从未隐瞒!若因此便认定奴婢会行那巫蛊妖邪之术,那天下郎中医者,岂非皆成妖人?!”
她巧妙地将皇帝的询问作为佐证,抬高自己“坦荡”的同时,也将曹谨行的指控推向“牵强附会”的境地。
朱瞻基敲击扶手的动作微微一顿,深邃的目光落在她因激动而泛红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曹谨行眼中寒光一闪,显然没料到青瑶如此伶牙俐齿,他阴恻恻地道:“巧言令色!即便人证有所偏差,那这写有贵妃娘娘生辰八字的厌胜之物,你又作何解释?若非深谙此道,如何能精准写下娘娘八字?”
“奴婢不知!”青瑶回答得斩钉截铁,她目光扫过那狰狞的布偶,眼中适时地流露出恐惧与厌恶,“奴婢身份低微,入宫时日尚短,如何能得知贵妃娘娘的隐秘生辰?!此等大逆不道之物,奴婢见之胆寒,避之唯恐不及,岂敢沾染分毫?!”
她死死咬住“不知八字”和“身份低微”两点,这是她最有力的辩白。宫中妃嫔的生辰八字虽非绝密,但也绝非她一个刚晋升的御前尚义能够轻易探知的。
“哦?你不知?”曹谨行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仿佛早已料到她会如此说,“那咱家倒要问问,你既不通此道,为何前次西苑演武,能‘恰好’以玉板挡住流矢?为何太庙之中,能‘恰好’嗅出常人难以察觉的异样?此番种种,岂是寻常宫女所能为?你这身‘灵巧’,未免太过巧合!”
他旧事重提,将青瑶过往展现出的异常之处,统统归结为“非比寻常”,暗示她身负诡异能力,行厌胜之事完全可能。
这一击极为阴狠毒辣,几乎将青瑶逼入死角!
殿内众人的目光再次变得疑窦丛生。
青瑶心头狂跳,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曹谨行这是要将她彻底钉死!她若解释不清这些“巧合”,之前的辩白将前功尽弃!
生死一线间!
她脑中灵光猛地一闪,想起了那日皇帝在乾清宫暖阁,拿出紫铜香囊试探她的情景!想起了那来自江南浔阳的线索!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计划,瞬间成形!
她猛地以头触地,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再抬头时,额上已是一片红肿,眼中泪水终于滚落,却不是委屈,而是一种仿佛被逼到极致、不得不吐露某种“隐秘”的决绝与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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