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间玉簪头的冰凉触感,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着青瑶的神经。她将其紧紧攥在手心,尖锐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却远不及心头翻涌的惊涛骇浪。是谁?在这深夜,用这种方式,将这样一件绝非她身份所能拥有的贵重之物,投入她的房中?
警告?拉拢?还是又一个精心设计的、将她推向深渊的陷阱?
她悄无声息地走到窗边,透过缝隙向外窥视。夜色浓稠,万籁俱寂,只有风吹过枯枝的呜咽,不见半个人影。投簪之人,身手不凡,且对她的住处位置了如指掌。
回到床边,她借着从窗纸透进的微弱月光,再次仔细端详这枚玉簪头。白玉无瑕,云纹盘旋,雕工精湛,带着一种内敛的华贵。她用手指细细摩挲每一个刻痕,试图找出任何隐藏的标记或信息,却一无所获。这玉簪头本身,就是一个谜。
她不敢将其留在身边,寻思着藏匿之处。最终,她撬开床边一块略微松动的砖石,将玉簪头用油纸重新包好,深深埋入其下的泥土中,再小心地将砖石恢复原样。
做完这一切,她重新躺下,却再无睡意。体内的“焚心”之毒似乎也感应到了这突如其来的变数,隐隐躁动,带来一阵阵烦恶的灼热感。她不得不再次取出一丁点蒙面人给的金色药粉,混水服下,才勉强将那躁动压下。
夜宴上那惊险的一幕,于谦深沉的一瞥,青袍文官怨毒的眼神,皇帝莫测的态度,还有这深夜投来的玉簪头……所有线索如同乱麻,纠缠在她脑海中。她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一张巨大的、无形的网中,每挣扎一下,那网便收得更紧。
二
翌日,青瑶如同往常一样前往御药房当差,只是眼下的乌青和比平日更显苍白的脸色,透露着她的疲惫与不安。她刻意低着头,减少与他人的视线接触,只想尽快完成手头的工作,然后回到那间能让她稍感安全的杂物库房,继续研究“冰心散”的简化配方。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刚过巳时,李公公便一脸复杂地找到她,低声道:“青瑶,收拾一下,随我去一趟坤宁宫。”
坤宁宫?皇后娘娘?
青瑶的心猛地一沉。昨夜宴席失仪,终究还是未能轻易揭过吗?
“李公公,不知皇后娘娘召见奴婢,所为何事?”她强作镇定地问道。
李公公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娘娘的心思,咱家怎敢妄加揣测。只是……昨夜之事,娘娘既然过问了,你……小心回话便是。”
怀着忐忑的心情,青瑶跟着李公公来到了庄严肃穆的坤宁宫。殿内熏香袅袅,皇后端坐于凤榻之上,身着常服,未施粉黛,神色平静,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王掌仪早已垂首侍立在一旁,面色紧张。
“奴婢参见皇后娘娘。”青瑶跪伏行礼,心提到了嗓子眼。
“起来回话。”皇后的声音平和,听不出喜怒。
青瑶依言起身,垂首恭立。
“昨夜宴席之上,你失手打翻茶壶,可是为何?”皇后问道,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审视。
来了!
青瑶早已打好腹稿,将昨日应对王掌仪和皇帝的说辞再次搬出,语气惶恐,带着后怕:“回娘娘,奴婢……奴婢一时不慎,被地毯褶皱绊了一下,以致御前失仪,惊扰圣驾与各位大人,奴婢罪该万死!”她说着,眼圈微红,恰到好处地流露出恐惧与懊悔。
皇后静静听着,未置可否,端起手边的茶盏,轻轻拨弄着浮沫,半晌才道:“本宫听闻,你入宫时日虽短,却屡次展现过人之处。先是助王掌仪查明陈妃病因,后又于御前誊录旧档,颇得陛下赞许。如此机敏之人,怎会在关键时刻,行此毛躁之举?”
这话语轻柔,却字字如针,扎在青瑶心上。皇后果然怀疑了!
“娘娘谬赞,奴婢愧不敢当。”青瑶将头垂得更低,“奴婢只是侥幸,加之王掌仪平日教导有方,奴婢方能略尽绵力。昨夜……昨夜实在是奴婢见识浅薄,骤见天颜与诸位将军威仪,心中紧张万分,以致手足无措,酿成大错……请娘娘责罚!”
她将一切归咎于“紧张”和“见识浅薄”,这是最符合她“低等宫女”身份的解释。
皇后看着她,凤眸微眯,似乎想从她谦卑惶恐的表象下,看出些什么。殿内一时寂静,只有檀香燃烧时细微的噼啪声。
就在青瑶觉得几乎要窒息之时,皇后忽然轻笑一声,语气缓和了些许:“罢了,念你初犯,又是无心之失,本宫便不重罚于你。”
青瑶心中刚微微一松,却听皇后继续道:“只是,御前失仪,终究有错。便罚你……留在坤宁宫,随侍本宫身侧,学学规矩,静静心性吧。”
什么?!
青瑶猛地抬头,眼中是无法掩饰的惊愕!
罚她留在坤宁宫?随侍皇后身侧?这哪里是惩罚?这分明是……将她放在了后宫最权力中心、也是最多耳目注视的地方!这比任何杖责、禁闭都要凶险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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