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暴雨在黎明时分终于显露出疲态,转为连绵不绝的细雨,敲打着玻璃,发出淅淅沥沥的声响,将晨光滤成一片朦胧的灰白。
陆过在陌生的卧室醒来,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才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
昨夜那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以及因此导致的交通全面瘫痪,是他留宿在江陆野这栋远离市区的别墅的唯一原因。
他起身,走进与客房相连的浴室,用台面上未拆封的高级洗漱用品打理好自己。镜子里映出一张熟悉的脸,身上穿着的确是江陆野那件质地精良却过于宽大的深色衬衫,他自己的衣服……
他转身看向角落的藤编脏衣篓,里面空空如也。
他昨天换下的,包括被雨水和泥泞弄脏的西装外套、衬衫、长裤,甚至……贴身衣物,都不见了。
带着一丝疑惑,他走下旋转楼梯。
别墅的餐厅是挑高设计,光线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即使在这样的阴雨天,也显得并不压抑。
长方形的胡桃木餐桌上已经摆好了素雅的骨瓷碗碟,空气中弥漫着食物温暖诱人的香气。
江陆野正背对着他,站在开放式厨房的中岛旁,专注地将砂锅里的粥舀到碗里,动作流畅而沉稳。
听到脚步声,江陆野回过头。他今天穿着简单的灰色羊绒衫和深色长裤,少了几分商场上常见的凌厉,多了几分居家的随意,但那份经年累月沉淀下来的、不容忽视的存在感依旧强烈。
“醒了?”他的声音低沉,带着晨起时特有的微哑,目光在陆过身上的衬衫停留了一瞬,随即自然地问道,“睡得好吗?”
陆过点了点头,走到餐桌旁,决定先解决最实际的问题:“我的衣服……”
“我让人送了一套干净的过来,放在客房衣柜了,你先换上。”江陆野端着两碗粥走过来,语气平静无波,仿佛在谈论天气,“昨天的衣服沾了雨水和泥,需要专业清理,我让助理一早取走了。”他顿了顿,将一碗粥放在陆过面前,目光平静地迎上陆过似乎还想追问的眼神,补充道,“贴身衣物已经单独手洗烘干,没经他人手。不用担心。”
他的态度太过寻常,太过理所应当,周到得甚至有些越界,却又精准地堵住了所有可能引发尴尬或推诿的由头。这种完全掌控局面的姿态,让陆过意识到,自己若再纠结于衣物被处理的细节,反而显得纠结和过于在意了。
他将那点关于**被侵入的微妙不适感迅速压下,点了点头:“谢谢。”然后转身上楼。
客房的衣柜里,果然挂着一套全新的衣物。从内衣、袜子到休闲长裤、针织衫,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一件质感不错的薄款风衣。他拿起衣服审视,不是那种logo明显的奢侈品牌,但面料和剪裁都属上乘,设计简约低调,符合他一贯的审美。他换上衣服,尺寸竟然意外地贴合,仿佛量身定制。
甚至连……内衣的尺寸也分毫不差。
陆过的手指在柔软的内衣面料上停顿了一下。他没有去深思对方是如何知晓自己如此私密的尺寸信息的,或许在江陆野如今所处的阶层,获取这种信息本就轻而易举,或者,他只是观察力惊人。
他选择了接受现状,换上了这身仿佛为他精心准备的行头。
再次下楼时,江陆野已经坐在了餐桌主位。他抬眸看了陆过一眼,眼神在他合身的衣服上短暂停留,似乎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满意,随即示意道:“坐,趁热吃。”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自然熟稔,仿佛他们之间并非隔着七年的空白和一场暴雨导致的偶然留宿,而是早已习惯了这样共同晨起的节奏。
陆过的目光落在面前的早餐上。不是酒店那种过度雕琢的摆盘,而是盛在素雅白瓷碗碟里的家常菜色。
清炒的芦笋色泽碧绿,鲜蘑鸡丝粥熬得米粒开花,浓稠得当,旁边配着一只煎得恰到好处的太阳蛋,边缘焦脆,蛋黄溏心。简单的食物,却散发着质朴而诱人的香气。
他以为这是和衣服一起,从某家擅长做私房菜的高级餐厅订来的。拿起勺子,尝了一口鸡丝粥,米香混合着蘑菇的鲜和鸡丝的嫩,味道清淡却层次分明,极其贴合他的口味——他向来不喜重油重盐,偏爱食物本身的原味。
又试了试芦笋,火候掌握得极好,清脆爽口。
他抬起眼眸,看向对面举止优雅、正慢条斯理喝着粥的江陆野,带着些许纯粹的探寻,问了一句:“江总,这是哪家餐厅送来的?味道很合适。”
江陆野端着水杯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他抬眼,目光与陆过带着干净好奇的视线在空中相遇。他深邃的眼眸里情绪难辨,语气却平淡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事实:
“不是餐厅。”他放下水杯,声音低沉,“是我做的。”
他顿了顿,像是随口提及一段无关紧要的过往,补充道:“在国外那几年,一个人住,外面吃总不习惯,就自己动手了。久了,也就练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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