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是什么事啊?!”
李桂花嘴里抱怨着,脚下把缝纫机踩得震天响。老式缝纫机的“哒哒哒”声撞在楼道墙壁上,混着她心烦意乱的节奏,显得格外刺耳。
陆过推开房门出来倒水,刚巧看见楼下的陆老师离开。这几天陆老师又来了两趟,都是为陆野那事。因为林秀香的态度,私了始终没谈拢。陆老师没多坐,只说过来告知进展,便叹着气走了。
本该午睡的陆过,早捏着卧室门把手拉开道缝,把外面的话听了个真切。
陆老师白天陪着林秀香去谈判,结果谈条件时她一个劲儿往江家人面前凑着道歉,不仅主动同意不再声张,还硬要压着陆野认“错”,说不该把江叙白牵扯进来,都是那群混混胡乱攀咬。她细声细气替江叙白辩解,一口一个“肯定是误会”、“孩子是好的”,卑微殷勤得让陪同的陆老师都觉得脸上发烫。
陆老师和老街坊在旁边又拉又拽,劝得口干舌燥,警察也在旁边说证据,她却像魔怔了似的听不进去,生生拖慢了进度。江家那边更不领情,只让律师传话“别浪费时间,想清楚了再谈”。
陆老师走的时候还摇头叹气跟李桂花说,活了大半辈子,从没这么丢过脸,当事人都往对方那边靠,他一个街坊就算抱着公道心,也实在插不上手,只能拜托李桂花多劝劝糊涂的林秀香。
“陆过他奶,这事我是尽力了,剩下的你看着办吧。”
别说陆老师震惊,李桂花活了大半辈子,也没见过这么离谱的事。要是江家拿钱压人就算了,结果反倒是陆野他妈千方百计不想要赔偿。可这事终究是人家家事,外人说得再多也是白费唾沫,还得看林秀香自己怎么想。
几天后,事情总算有了结果。林秀香最终还是哭哭啼啼地同意了私了,但是只要了陆野的医药费,四千多块钱。江家律师才不管这边为什么要这么少,拿到谅解书就走了。
这憋闷的结果很快传到李桂花耳朵里。赔偿金额远低于她的预期,对江家来说就是九牛一毛,但这也是林秀香主动提的。
晚饭时老太太提起这事,火气还没消:“你秀香姨真是疯了!就要个在医院花掉的治疗费。四千八!四千八能顶什么用?陆野的手还没好利索呢,不知以后会不会影响写字……”
陆过原本以为,江家既然能捐钱捐书,赔偿怎么也得几万起步。这会儿听李桂花一说,当即停下筷子:“四千八?”语气里满是诧异。
“就这四千八,还是秀香推三阻四不想要、人家不耐烦了才谈成的!”李桂花把碗筷重重一放,瓷碗撞在桌上发出脆响,“你说这叫什么事儿!”
“江家人跟吃了秤砣似的,死咬着说我们冤枉他们,还说赔钱是怕把事儿闹大耽误孩子学习。”
她越说越来气,嗓门一下拔高:“我当时就在场,听得清清楚楚,人家一句认错的话都没有,倒像是我们在讹人!再看看秀香那副样子,就知道在旁边哭哭啼啼,一口一个‘都是误会’、‘江家孩子平时挺好的’,闹了半天,倒显得我们这些帮她出头的成了胡搅蛮缠的人!”
说到这儿,她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带着藏不住的心疼:“陆野那孩子,心里得憋成啥样啊!签字那天,他脑袋一直耷拉着,眼泪啪嗒啪嗒砸在地上,愣是一声不吭。我在老远处看着,心里头跟被揪住似的,难受死了。”
老太太摇着头叹气:
“这世道真没法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呐。有些人看着软乎儿好说话,关键时刻胳膊肘全往外拐。我就怕陆野拿这钱不是拿补偿,到时候反被人当笑话看。”
赵九桑没接话,只沉默地扒着碗里的饭。
李桂花想着事,无意识地拨弄着米粒,看着大孙子那越长越瓷白漂亮的小脸:“你以后去对门,跟你秀香姨少说话……她那个性子也是怪…”
这话说完没几天,陆过就见到林秀香的娘家人上门。
那对夫妻手里提着条草鱼,把门拍得哐哐响,吓人一跳。
林秀香自从事情后,白天就不打零工了。这天下午她应该在家睡觉,头发松散地开了门,怯懦地赔着笑把林大哥和嫂子迎了进去。
李桂花跟对门打招呼,人家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她气得直翻白眼,心里直犯嘀咕,自己到底哪儿得罪人了?最近不仅不让陆野上她家吃饭,她孙子想找陆野补课,对门也是各种推脱。
陆过听到林大哥一进门就大声埋怨:“这么大事也不跟娘家说,是把我们当外人?”假意问了两句陆野的手伤,话锋立刻转了:“赔了多少?”
林大嫂的声音尖细:“行了,还没吃饭呢,秀香,把鱼做了,咱们吃了饭再说。”
老太太没让陆过继续听,拉扯他进去了。
没隔几天,林家大哥夫妇又来了第二趟。
李桂花正开着门带着陆过给家里大扫除,眼睁睁看着两人空着手来,走时却笑得合不拢嘴。对门那边,林秀香和陆野正送他们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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