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意识到自己在做梦。
因为自己仿佛浸泡在一片混沌的暖流里,知觉虚浮,周遭的一切都透着荒诞,思维介于清醒与昏沉之间,这都是梦里才有的体验。
他感觉自己被无限地缩小,塞进了一个孱弱的新生躯壳里,蜷缩在局促冰冷的空间中。刺鼻的**气味无孔不入,锈迹斑斑的金属内壁紧贴着肌肤。
他变成了一个婴儿,被丢弃在一个歪斜的垃圾桶里。
透过襁褓的缝隙,他看到了堆积的生活垃圾,以及一个没盖严的月牙形洞口,透进来些许微弱昏黄的光。
外面似乎是死寂的黑夜,又像是一条昏暗的后巷。
婴儿的视力模糊,但他能模模糊糊“感觉”到,不远处的阴影里,蹲着一个小孩子的轮廓,正沉默地凝视着他。
“哇啊——哇啊——!”
寒冷、饥饿激发了人最原始的求生本能。让婴儿周末放声大哭,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哭得小脸涨烫通红,肺部火辣辣地疼。
响亮刺耳哭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震耳欲聋。
在哭声中,周末的意识沉沉浮浮,奇异地有些分离错乱,在“旁观者”与“亲历者”之间切换。
视角向上拉升,然后他‘看’清了自己出生点的全局:
这里果然真是垃圾遍布的后巷,前方还连通着一个小夜市,灯火熙攘、人声鼎沸的。
一个年轻女孩手里提着鼓鼓囊囊的塑料袋,正慢悠悠地从夜市的光明处走向这片黑暗,似乎是来扔垃圾的。
她披着彩色针织衫,满身挂着叮当作响水晶挂饰,那身花花绿绿的打扮十分有吉普赛风格。
是姐姐周雪,比她如今的模样要青涩许多。
而在垃圾桶旁的阴影深处,那个瘦小的男孩依旧抱着膝盖坐在角落里,像一尊被遗忘的石像,在刺耳的哭声中一动不动。
他的脸隐藏在黑暗里,看不清五官,唯有那道空洞的视线,仿佛穿透了一切,牢牢锁定了垃圾堆里挣扎哭喊的生命。
他只是看着,安静得令人心头发毛。
周末感觉婴儿时期的自己,哭声渐渐微弱,气即将耗尽。
就在这时——
“嗒、嗒、嗒……”
不紧不慢的脚步声终于停在了垃圾桶边。
“什么声音?跟小狗叫似的,” 熟悉的女声响起,但嗓音比现今的周雪更显得稚嫩,语气里还透着点漫不经心的好奇。“哭得这么响?”
“唰啦!”
遮挡视野的垃圾桶盖被猛地掀开。
周末的意识瞬间全部回笼到婴儿的躯体里。他泪眼模糊地向上望去,逆着光,看见了姐姐青春的脸庞,垂落的发丝被夜风轻轻拂动。
清冷的月光与路灯的光晕一同倾泻而下,驱散了部分黑暗。
在婴儿朦胧的视野中,周雪身上斑斓的色彩和晶亮璀璨的珠子,漂亮绚烂得不可思议,如同降临凡间的天使。
她的目光落在垃圾桶里的婴儿身上,眉头蹙起:“谁这么缺德啊,把孩子扔在这儿?!”
“唔……是系统。是系统随机选的出生点,要怪就怪系统。”周末的意识里闪过一丝心虚,随即又理直气壮起来。
他感觉自己被一双略显僵硬却无比温柔的手,从冰冷的垃圾堆里捞了出来,抱进一个带着体温的怀抱。襁褓上沾染的污秽也没有让她迟疑半分。
周雪看着怀里这个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小生命,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声音轻了下来:“跟姐一样,没有父母缘……”
“别哭了,跟小狗似的,干打雷不下雨。”她不太熟练地晃了晃怀里仍在抽噎的孩子,生涩地哄道:“嗷嗷,乖宝宝——”
襁褓里的婴儿像是听懂了,抽噎声奇迹般地小了下去。可没等周雪松口气,就见那小嘴一瘪,豆大的泪珠一颗接一颗无声地滚落。
“唉,你——这,”周雪有点慌,她指尖小心翼翼地去擦那些泪珠,又往婴儿那双眼睛上盖了盖,试图捂住脸阻止流泪,但最终还是放弃了。
“行吧,”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一种认命般的随意,“小狗,我带你回家,你别哭了。”
周雪抱着襁褓,转身离开了这条垃圾巷。自始至终,她的目光都没有瞥向那个角落一眼,仿佛那个沉默的男孩从未存在。
在被抱离的那一刻,周末最后望向那片阴影。
角落里,空空如也。
那个奇怪的小男孩,不知何时,已悄然消失了。
周雪的怀抱着婴儿在夜市人群里穿行,灯光霓虹、烟火气和喧闹声渐渐将他们包裹。
周末听见姐姐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决定了他的乳名:
“小狗,你先跟我姓周,嗯……你生的黑不溜秋的,先叫黑狗?算了,还是叫黑犬吧,周黑犬,养得活再改名。”
梦境画面,开始如同失焦的蒙太奇电影般,胶片加速拉动,记忆碎片跳帧般闪过,带着一种不真实的模糊感。
周末像一个漂浮的幽灵,旁观又体验着属于自己婴儿时期的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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