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的睡梦中,光影模糊。
“眠眠…… 醒醒……”
陈眠听到有人在呼唤他,声音忽远忽近。
他迷蒙地睁开双眼,看到顾枕书正温柔地俯视着自己,指腹从他眼角掠过。
“怎么睡得这样熟?快起来,晚饭都凉了。”
陈眠恍惚得不知如何作答,他感觉自己像陷在蓬松的云朵里,整个人都轻飘飘的使不上力,只能任由顾枕书牵着自己的手,从沙发上慢慢站起。
视野里的景象并非他老宅的卧室,而是一间陌生的客厅,天花板的顶灯落下柔和光线,照亮了墙上的大幅结婚照。
照片里的顾枕书和眼前人一样,温和地看着身旁的青年,而那个青年的容貌和 19 岁的陈眠一模一样。
“怎么了?还…… 没睡醒吗?”
顾枕书牵着他坐到椅子上,又轻轻捧起他的脸,声音软下来:
“今天可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
“我好开心啊,眠眠。”
陈眠脚下发虚,神思还在昏沉里,这时才注意到餐桌上的精致摆盘:牛排切成了心形,高脚杯里的红酒晃着暗红涟漪;中央还有一个插着数字 “7” 的蛋糕,奶油边缘已经开始融化,向下滑塌。
客厅的顶灯倏地暗了下去。
顾枕书划亮火柴,点燃了蛋糕上的蜡烛,跃动的火苗将他脸庞映照得明暗不定。
“眠眠,你还记得我们初遇的那一天吗?”
陈眠只觉得意识像陷进了泥沼,这一切都透着不真实。
奇怪的是,系统没像往常那样弹出提示,宣告他进入新的故事单元。
这是…… 在做梦?
他勉强集中精神,声音飘忽地应道:“嗯,在 1 路车的站牌下……”
“是啊,眠眠。” 顾枕书脸上绽开一个怀念的笑容,仿佛陷入了美好的回忆之中,“那天,我刚下了 1 路车,就在站台看到了你。是你抱住了受伤的我…… 当时我就在想,真好啊……”
陈眠手心猛地一疼,似乎有细刺扎到了肉里,他的大脑瞬间清醒了些,周围的景象开始发虚。
陈眠再看眼前的顾枕书,视线不由自主地停在他的左手上 —— 他的无名指上也戴着一枚银戒,螺旋款式和自己手上的一模一样。
陈眠抓住这一点清醒,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心底很久的疑问:
“我们…… 真的结过婚吗?”
为什么关于两人恋爱、结婚的过往在他记忆里一片空白?
为什么结婚照里自己的容颜,与他 19 岁的模样一般无二?
这就像一个拧成圈的莫比乌斯环,本不该交汇的未来与过去,偏偏在此处错位相接。
话刚说完,他听见顾枕书轻笑一声:“这不重要,眠眠……”
“因为当书被翻开,我的名字就写在扉页上。”
“无论你去往哪个故事,推开哪一扇门……”
餐桌在眼前逐渐变形扭曲,桌面的纹理缝隙里似乎有密密麻麻的铅字浮现,但眨眼间又恢复了原样。
“…… 陪在你身边的,都会是我……”
景象虚化得越来越朦胧,陈眠想再听清楚些,可顾枕书的身影开始变淡,声音越来越远,最后像流云薄雾般消散。
他倏然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陈旧天花板,边角处生着几点霉菌。
自己仍躺在老宅卧室的床上,电暖炉在矮凳上持续散发着热量。
没有烛光晚餐,没有陌生的客厅。
窗外天光已经微亮,将房间映照出朦胧的轮廓。
他抬手看了看自己无名指上的银戒,梦里那个 “顾枕书” 温柔偏执的眼神,与现实中学长羞涩闪躲的目光重叠在一起,产生了一种极其诡异的割裂感。
原来…… 只是一个梦?
梦醒了,只留下一点荒诞的错觉,迅速被房间里真实的暖意驱散。
陈眠翻过手掌,看向刚刚刺痛的手心 —— 一点铅灰色陷在皮肉里,那支木质铅笔正在他被子上滚来滚去,最后用笔杆 “啪” 地轻轻敲了一下他的手臂,像是在说:“梦醒了没?别发呆了。”
陈眠 “嗯” 了一声,将那点铅灰从掌心蹭掉。
他躺在床上,目光放空地盯着天花板上那几点霉斑。
估计是昨天赶渡轮又打扫屋子,实在太累了,加上顾枕书那张脸在眼前晃了一天,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罢了。
他感觉被窝外空气有点凉,伸手将电暖炉的功率调高了些,橙光更盛,烘得人懒洋洋的。
笔仙似乎也眷恋这温暖,在他枕边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安静地躺平,笔尖对着窗外逐渐明亮起来的天光。
赖了一会儿床,陈眠才起身洗漱。
冰冷的水扑在脸上,彻底带走了最后一丝残梦的黏腻感。镜子里是他自己 19 岁的脸,眼神清明,没有任何被七年婚姻浸染过的痕迹。
他在厨房里给自己煮了碗清水挂面,放点青菜,卧了个荷包蛋。
吃饭时,笔仙就安静地躺在沙发一角,似乎还在 “睡懒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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