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面平滑如镜,倒映着惨白的月轮,岸边重归了先前的平静。
钓客们不再交谈,连呼吸都放轻了,只剩下水流声和偶尔调整鱼竿的细微声响。
远处那条大鱼制造出的涟漪也已散尽,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阿真看着那片恢复“正常”的水面,又偷偷瞄了一眼身旁静立的陈眠,心里那点残存的钓鱼兴致彻底烟消云散。
他手忙脚乱地开始收线,鱼竿磕碰在石头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引得旁边一位钓客不满地瞥了他一眼。
阿真缩了缩脖子,压低声音对陈眠说:
“不、不钓了……这地方今晚,估计也钓不到什么。” 他胡乱把鱼线绕好,将鱼竿靠在一边,只想离水边远点,离这个好看得不像真人的陈眠近点。
他撑着身下那块被夜露浸得微凉的石块,想要站起来。
或许是因为坐久了腿麻,或许是心神不宁,起身时踩到了一片湿滑的苔藓,脚下一滑,身体瞬间失去平衡,朝着河水方向歪倒。
阿真低呼一声:“哎!” 以为自己要狼狈摔进河里时,一只手猛地抓住了他的小臂,稳稳地将他拽了回来。
是陈眠。
动作快得几乎让人看不清。
阿真被陈眠拉得一踉跄,几乎是撞进他怀里,才勉强站稳。
“谢、谢谢……”少年人惊魂未定,反手扣住陈眠的胳膊借力,后怕又不解的说道:“吓死我了,这石头……怎么这么滑。”
话落,才发觉自己半个身子都依靠着人家,喘气都对着那雪白的颈项,瞬间脸红到耳垂,手忙脚乱地想向后退开。
结果鞋底又是呲溜一下,差点倒栽回河里。
“小心。”陈眠收拢手臂,将他更稳当地带离湿滑的岸边。
“我、我就是没留神……”阿真被陈眠把着手臂扶稳站好,鼻尖萦绕着那股好闻又奇异的檀香,眼前又是外地青年漂亮到让他头晕目眩的脸。
他感觉自己心里像揣了只兔子,砰砰直跳。窘迫得不敢看陈眠的眼睛,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一时找不到话来圆场,只能说:“都……都怪今天月光不够亮,我平常不这样的。”
惊险过后,周围的替他捏了把汗的钓客们,立时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
“阿真,投怀送抱也不是这个法子啊!”
“站稳喽!别把人家外乡来的少爷也带进河里喂鱼喽!”
“瞧你那点出息!”
阿真臊得几乎要冒烟,又羞又恼,虚虚地挥了下拳头:“你们别胡说!”
他转回头,不敢再看陈眠,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声如蚊蚋地说:“……我真不是故意的。”
陈眠点头嗯了声退开一步,目光若有所思地扫过刚才让阿真脚下打滑两次的那块石头。
石头表面覆盖着一层滑腻的深色青苔,像是被反复拍打岸边的河水润湿了大半。他看了看水位线和石头的高度差,足有一米之远。
他的视线又扫过看似平静的河面,被阿真慌乱间蹬下去的草垫子,还在其中飘着,不一会儿,水里冒了几个泡,打着旋儿沉了下去。
钓鱼人又开始等待起鱼上钩,河边恢复了平静。
阿真抬头,望着眼前的人,对方似乎不在意这点肢体接触,他胆子大了许多,上前凑近了些:
“这河边晚上露水重,石头都滑得很……你、你也要小心点。以前有人……”
他的话戛然而止,想到了六叔刚才说的“水鬼找替身”,脸色微微白了一下,下意识地往青年身边又贴近了一点。
见陈眠闻声回望,眼神专注的在听自己说话,阿真觉得他的脸又开始发烫了,一时间全然忘记了片刻前的惊恐,只想在这穷乡僻壤里找到点有趣的玩意儿献给对方,好让人也欢喜起来。
他小声的邀请道:“这里不好玩,还……还有点吓人。我知道有个地方,就在那边桥上,能看到整条河,景致特别好,还安全。要不……我带你过去看看?”
陈眠向他指的方向看去,远远的有一道拱桥架在蜿蜒的河流上,桥的那头树影掩映间有处黑越越的村镇。
“那里是什么地方?”陈眠问道。
“是我们镇子,孟家镇。”阿真回答说。“我家就在镇子中央,门口有两个石狮子的地方。只要穿过那座桥……”
“咳!”身后的河岸响起一声干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突兀,打断了阿真的话。他回头去看,有个钓客正仓促的开始收拾脚边零散的渔具,鱼线胡乱缠在竹竿上。
这人似乎很着急,带来马扎都不要了,对着同伴道了句:“那什么……家里婆娘还等着,先回了。”掉头就走。
先前钓到小鱼的那一人很疑惑,在后面喊他:“干嘛啊,这就走了?你的东西忘了。”
没人接话,离去的钓客眨眼间就消失在了芦苇荡里。
“格老子的,跑什么?!弄得我心里毛毛的。”他似乎觉得晦气,也起身把鱼竿收了:“不钓了不钓了,一晚上没上大货,改日再来。明天还要起早赶集,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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