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试周的结束,为这学期划下了最后一个句点。
天气越发冷了,呵气成雾。
为了阻挡寒湿刺骨的冬风,寝室窗户关得严实。窗帘拉开,穿透玻璃透进来的阳光失了温度,只是明亮,却不再暖和。
陈眠背对着这片虚弱的阳光,正低头合上行李箱。
“你现在就走啊?你老家那个小岛是叫细鱼岛吧?”王磊瘫在椅子上,扭头看他,“这名儿起的,一听就是小鱼多。”
“嗯,还好。”陈眠拉上背包拉链,笔仙在侧袋里安静躺着。
“王磊你就别贫了。”
李哲从一堆需要打包的书本里抬起头,推了推眼镜,“不过陈眠,你上回带来的那种小鱼干,味道是真不错,又酥又香,还不腥。”
张远“唰”一下从上铺探出半个身子,头发乱得像鸡窝:“对对对!小鱼干!”
“陈眠,这次回去说啥也得再带点!我妈上次吃完一直问我哪儿买的,我说是我帅炸天的室友给的,她还不信!”
“就是普通小海鱼,”陈眠手搭在门把上,走廊的风灌进来,吹动他额前细软的碎发,“晒干了油炸的。我看看,有时间就弄。”
“哎哎,别看看啊!兄弟可馋这口了。”王磊赶紧坐直了身体,“说正经的,你还是老路线?先汽车再渡轮,赶不上了还要找私人船,想想真挺折腾。”
“嗯。船一天就两班。”
陈眠应道,指尖无意识蹭过无名指上的银戒,金属触感冰凉,“错过了有点麻烦。”
“那还不如我们山里呢,至少路路通。”
张远摇头晃脑,“不羡慕你们这住海边的了,回趟家跟出趟远差似的。”
李哲终于给他的纸箱缠上最后一道胶带,拍了拍手:
“得,一路顺风。回到你的海上……根据地,记得有信号了在群里吱一声。”
“一路顺风!”王磊挥了挥手。
“开学见!鱼干!别忘了人民的嘱托!”张远的声音从被子里闷闷地传出来。
陈眠背对着他们,抬手挥了挥,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留下一室还未散尽的檀香余韵。
老码头的空气,咸腥中顽固地裹挟着铁锈和柴油的味道。
那艘有些年头的白色渡轮像个疲惫的巨人,随着浑浊的水波轻轻晃荡,船体上的漆皮斑驳剥落,露出底下深红的铁锈。
陈眠买了票,走到候船区斑驳的阴影里,刚把背包放在行李箱上。
“陈眠?……学弟?”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嘈杂的码头响起,语气带着些许的不确定。
陈眠闻声回头,看见顾枕书正站在几步开外,拉着一个轻便的行李箱,神情惊喜的朝他挥手。
顾枕书穿了件看起来就很暖和的浅色羊毛大衣,脖颈间松松绕了条灰色围巾,鼻尖被海风吹得微微发红,眼底却亮晶晶的。
“顾学长。”陈眠有些意外。他记得顾枕书提过自己家在市区,与这个通往偏远小岛的码头格格不入。
“真巧啊!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你。”顾枕书快步走近,笑容明亮,目光掠过陈眠轻简的行装,又不太好意思地移开,像是怕唐突,“你……这是要去哪里?”
“回家。”
“回家?”当顾枕书的视线扫过他手中的船票,印着细鱼岛字样。倏尔眼睛一亮,语调不自觉地扬了上去,
“细鱼岛?这么巧!”
话一出口,他便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露出一个带着些许腼腆的笑容,抬了抬自己手中的小行李箱,解释道:
“我家一位远房叔公也住在那个岛上,年纪大了,身体不如从前,家里人让我趁假期去看看他,帮帮忙。”
陈眠点了点头,没再多问。码头的广播在这时响起,带着电流的杂音,催促着乘客登船。
顾枕书抬手将被海风吹乱的围巾掖好,耳根似乎比刚才更红了些,不知是冷的,还是别的缘故。
“这种小岛,风景应该很原生态吧?我一直……挺向往的。”他望着茫茫水面,轻声说。
码头稀疏的人群开始挪动。
“一般。”陈眠想起记忆里那座偏僻冷清的小岛,远离喧嚣,时间都过得慢些。他顿了顿,想不出更多值得讲述的优点,“岛上没什么人……只是很安静。”
“是吗?那很好啊,”顾枕书跟上他的步伐,走向检票口,语气向往地说:“人少,清静,正好可以看看海,放空一下。”
他侧过头,目光落在陈眠被风拂动的发梢上,“那……你在岛上,平时会觉得无聊吗?一个人的时候,会去海边走走吗?”
“不常去。”陈眠出示船票,踏上微微摇晃的舷梯。
木质踏板在脚下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我第一次去岛上,心里还挺没底的。叔公电话里只说,他家就在码头附近,门口有一棵歪脖子老树……”
顾枕书跟在后面,努力延续话题:“房子具体位置说不清,不知道好不好找。”
“说起来,我叔公总惦记着给我家寄特产,有种小海鱼的零食,味道很鲜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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