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州,河内郡。
帅帐之内,并州刺史丁原,正皱着眉头,看着地图上代表着胡人骑兵的标记被一次次抹去。
他的心情,并不像战报所描述的那样轻松。
“主公!”一名亲卫兴冲冲地从帐外进来,单膝跪地,声音里满是崇拜,“吕主簿又得胜了!”
“他单人独骑,冲入三百胡人游骑阵中,三进三出,斩其头领,余者皆溃!我军顺势掩杀,大获全胜!”
丁原的眉头,反而皱得更深了。
吕布。
又是吕布。
这个名字,最近像一根刺,扎在他的心头。
他承认,这人确实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猛士,其勇武,甚至让他想起了传说中的西楚霸王。
可也仅此而已了。
在他丁原看来,一介武夫,勇则勇矣,却无谋略,终究难成大器。
所以他才会将吕布从军中提拔出来,放到自己身边,给了个“主簿”的文职。
他的本意,是想磨一磨这匹烈马的性子,让他多读读书,学学兵法韬略,将来或许能堪大用。
可这吕布,根本不领情!
三天两头往军营里跑,一有战事,比谁都冲得快。
丁原还听闻军中将士传言,吕布将“主簿”这个官职,当成了对他的一种羞辱。
“匹夫之勇,何足挂齿。”
丁原挥了挥手,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能打有什么用?一辈子到头,也就是个冲锋陷阵的校尉罢了。”
“这年头,靠的是脑子,是人情世故,是朝中有人。”
他心中暗自冷哼。
若非看在你是我并州同乡的份上,屡次违抗军令,早就将你斩了。
就在此时,帐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报——!!”
一名传令兵滚鞍下马,连滚带爬地冲进大帐,高举着一份用明黄绸缎包裹的卷轴。
“朝廷诏令!天使已至辕门外!”
丁原心中猛地一跳,一股狂喜瞬间冲散了之前所有的不快。
他快步上前,亲自接过诏令,确认了上面的火漆印鉴无误后,才深吸一口气,整理衣冠,率领一众属下出帐迎接。
繁琐的礼节过后,天使宣读了那份足以改变天下格局的诏令。
当听到“……擢升并州刺史丁原为司隶校尉,即刻赴任,总管京师防务……”这几句话时,丁原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嘴角的笑意。
司隶校尉!
那可是汉室十三州中,地位最特殊,权力最重的一个职位!
执掌京畿地区的军政大权,监察百官,天子脚下,一步登天!
看来他多年对张让的孝敬终于起了作用!
他丁原,苦熬半生,终于等来了这个机会!
“臣,丁原,领旨谢恩!”
丁原激动地叩首,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
送走天使,丁原手握着那份沉甸甸的诏令,只觉得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恭喜主公!贺喜主公!”
身旁的幕僚和将领们纷纷上前道贺,马屁如潮。
“马上整军!”丁原意气风发,大手一挥,“挑选三千精锐,随我即刻启程,回洛阳上任!”
这可是个天大的好差事,晚去一步,都可能生出变故。
“主公,且慢!”
一名中年幕僚排众而出,正是丁原最为倚重的心腹。
他面带忧色,躬身道:“主公,此去洛阳,名为升迁,实则是为剿灭太平道妖人张角。诏令中言明,各州牧需会盟冀州,刀兵凶险,主公不可不早做准备啊。”
丁原心情大好,不以为意地笑道:“区区黄巾贼,能奈我何?我并州铁骑,天下闻名,正好借此机会,在天子面前立下不世之功!”
那幕僚却摇了摇头,压低了声音。
“主公,你与吕布之间颇有芥蒂,而他勇武异常,世所罕见。”
“此次剿匪,以他之勇武,定然会脱颖而出,立下奇功。”
“到那时,他若在洛阳另攀高枝,被他人拉拢,甚至……自成一派,主公又该如何自处?”
幕僚的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丁原的头上。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是啊。
他跟吕布之间,哪里是“颇有芥蒂”那么简单。
自己为了压制吕布的军功,处处为难他,整个并州军中,谁人不知?
若是平时,吕布在他手下,翻不起什么浪花。
可现在洛阳这情况,以吕布的本事,只要稍有机会,便能一飞冲天!
到那时,他吕布还会记得自己这个处处打压他的“恩主”吗?
恐怕不回头反咬一口,就算他仁慈了!
丁原的后背,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发现自己刚才被狂喜冲昏了头脑,竟然忽略了这个身边最大的隐患。
他看向幕僚,声音有些干涩:“以你之见,我该如何?”
幕僚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凑到丁原耳边,低声道:“主公,堵不如疏。既然压不住,何不捧起来?”
“他吕布想要的,无非就是功名利禄,大丈夫之志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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