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
石猛在我耳边发出一个极其微弱、几乎只是气流摩擦的音节,带着无尽的疲惫和一丝茫然的向往。这个字眼,在此刻听来,遥远得如同天边的星辰,却又带着致命的诱惑。
我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将他的一条胳膊架在我的肩膀上,试图支撑起他大部分重量。他很高大,即使此刻虚弱不堪,肌肉松弛,那份量也几乎要将我压垮。我的膝盖在颤抖,本源耗尽的空虚感和之前战斗留下的暗伤一同发作,眼前阵阵发黑。
但我不能倒下。
山鹰、铁头、熊爷……那么多人的牺牲,才换来我们此刻的“活着”。石猛拼尽一切换来的“成功”。我必须带他出去!
球形空间的裂痕如同蛛网般蔓延开来,原本稳定的能量场开始变得狂暴,无形的乱流撕扯着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脚下无形的平面也开始震动,仿佛随时会彻底碎裂,坠入未知的虚空。
没有退路,只能向前。
我辨认着来时的方向,那里是唯一可能出口的地方——我们闯入时的那片水波状门户,此刻也变得极其不稳定,光芒剧烈闪烁。
每一步都如同在泥沼中跋涉,背负着山岳。石猛的身体时不时会因为空间的震动而下滑,我不得不一次次停下来,调整姿势,用我单薄的脊梁死死顶住他。汗水浸透了我们破碎的衣物,混合在一起,分不清是他的还是我的。他的头无力地垂在我的颈窝,滚烫的呼吸喷在我的皮肤上,带来一阵阵战栗。这亲密无间的接触,在此刻无关风月,只有生死相依的沉重。
“坚持住……就快到了……”我不知道是在鼓励他,还是在鼓励我自己。
终于,我们踉跄着冲到了那闪烁不定的门户前。就在我准备带着他撞进去的瞬间,整个球形空间发出了最后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彻底崩解!
狂暴的能量乱流从身后席卷而来!
“抱紧我!”我尖叫一声,用尽最后力气,将石猛死死护在怀里,纵身跃入了那片扭曲的光影之中!
天旋地转!比来时强烈无数倍的撕扯感作用于全身,仿佛要将我们彻底撕成碎片!我紧紧抱着石猛,将他的头按在我的胸口,用自己的后背承受着大部分冲击。骨骼发出咯吱的呻吟,内脏仿佛都移了位。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那恐怖的撕扯感骤然消失。
扑通!扑通!
我们重重地摔落在坚硬的地面上,巨大的冲击力让我眼前一黑,喉头一甜,一股腥甜涌了上来,又被我强行咽了回去。
冰冷、潮湿、带着熟悉又陌生的腐朽气息。
我艰难地抬起头,环顾四周。不再是那片死寂的祭坛,也不是倒悬的封印场。我们似乎……回到了深渊之眼附近?周围是熟悉的、散发着幽蓝光芒的岩壁,远处是深不见底的黑暗。我们正躺在一条狭窄的岩石平台上。
成功了!我们真的……回来了!
劫后余生的狂喜再次涌上心头,但很快被更深的忧虑取代。我立刻检查石猛的情况。他依旧昏迷着,呼吸微弱而急促,体温高得吓人,皮肤上那些金色的裂纹似乎有扩大的趋势。他就像一个被打碎后勉强粘合起来的瓷器,随时可能彻底崩散。
我必须立刻给他治疗!需要水,需要药,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
我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双腿软得像面条,稍微一动就钻心地疼,恐怕是骨折了。绝望如同冰水,再次浇下。
就在我几乎要放弃的时候,一阵轻微的能量波动从我身边传来。我低头看去,是那块一直被我紧紧攥在手里、已经变得灰暗无光、甚至出现裂痕的蟠龙佩。
它……似乎在吸收着周围空气中游离的、极其微弱的能量?是因为靠近深渊之眼,还是因为祭坛崩塌逸散出的能量?
紧接着,更让我震惊的事情发生了。蟠龙佩那龙睛处,原本已经熄灭的光芒,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随即,一丝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带着清凉气息的能量流,顺着我握着玉佩的手,缓缓流入我的体内!
这气息……纯净、古老,带着勃勃生机!与之前龙气的威严霸道不同,这更像是一种……滋养与修复的力量?!
是了!归墟祭坛是净化与转化装置!蟠龙佩作为钥匙,参与了最终净化,难道……它也因此吸收了一丝……被“净化”后的、最本源的生机之力?!
这丝能量虽然微弱,却如同久旱甘霖,瞬间缓解了我本源的灼痛,甚至连腿上的剧痛都减轻了一丝!
希望!这是真正的希望!
我立刻将蟠龙佩小心地贴在石猛的胸口,引导着那丝微弱的生机能量,缓缓渡入他的体内。我不知道这有没有用,但这是我现在唯一能做的。
时间一点点流逝。深渊之眼附近依旧死寂,只有我们两人粗重交错的呼吸声。我一边维持着能量渡送,一边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幽冥堂是否还有残党?官方的人是否在搜寻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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