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棺渡一役,虽险象环生,终以龙脉得保、邪祟伏诛告终。言家弟子们开始有条不紊地清理战场,安抚受惊扰的地气,并以秘法净化此地残留的浓重尸煞与怨念,避免其死灰复燃。那具被七长老一击湮灭的金甲尸,其残存的铠甲碎片和那柄青铜古剑也被小心收起,这些或许能从中解析出更多关于黑苗乌部乃至其背后东瀛势力的炼尸手段。
周不言被言渊、言泓小心地抬上岸边,他面色蜡黄,气息微弱,仿佛大病初愈,更准确地说,是神魂与真元双重透支后的极度虚弱。连续的高强度战斗,尤其是在水下以精微操控化解阴雷破脉珠,几乎榨干了他的一切。然而,若是有道行高深者仔细探查,便能发现,在他那看似枯竭的丹田深处,一丝极其微弱、却本质迥异于前的玄黄气息正在缓缓滋生、流转,如同劫后余生的种子,蕴含着更为磅礴的潜力。他的识海虽然空旷,却比以往更加稳固、清明,仿佛被雷霆与意志共同淬炼过。
七长老第一时间来到周不言身边,苍老的手指搭上他的腕脉,眉头先是紧锁,随即缓缓舒展,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异与欣慰。
“不可思议……真元神魂透支至此,经脉却隐隐有拓宽重塑之象,尤其这丹田深处一点先天道炁的雏形……不言,你此次虽险死还生,但收获之大,恐怕远超你想象。”七长老的声音带着感慨,“好好调养,待你恢复,修为必能更上一层楼。”
周不言勉强扯出一丝笑容,连说话的力气都匮乏,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他现在唯一的感觉,就是累,深入骨髓、缠绕神魂的疲惫。
“张道长如何?”他用微不可闻的气音问道。
七长老神色一黯,看向另一边被两名弟子小心照料、依旧昏迷不醒的张子远:“子远道友伤势极重,金甲尸的尸煞剑罡侵入了他的心脉与识海,寻常丹药符水只能吊住性命,难以根除。若不及时救治,恐伤及道基,甚至……有性命之危。”
周不言闻言,挣扎着想要坐起,却被七长老轻轻按住。
“你如今自身难保,如何救他?”七长老叹息,“我已用本命元气暂时护住他心脉,但祛除那纠缠的尸煞与剑意,非寻常手段可为。”
周不言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凝聚涣散的精神。他回忆起张子远与金甲尸搏命相抗的场景,回忆起他最后那决绝的一剑。若非张子远拼死拖住金甲尸,他绝无可能在水下完成那凶险万分的“手术”。
“让我……看看他。”周不言的声音依旧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七长老看着他眼中那份属于医者的执着,沉默片刻,终是挥了挥手。言氏兄弟小心地将周不言搀扶到张子远身边。
近距离观察,张子远的情况比想象的更糟。他脸上笼罩着一层驱之不散的黑气,那是金甲尸特有的、融合了战场杀伐意志的尸煞。胸口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虽然已被敷药包扎,但边缘血肉呈现不祥的青黑色,仍在缓缓腐蚀蔓延。他的呼吸时断时续,眉心紧锁,显然识海中也正经历着惨烈的对抗。
周不言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指,轻轻搭在张子远完好的手腕上。他没有动用丝毫真元——此刻他也无力动用——而是纯粹以医者的触感,去感知那脉搏中传递出的混乱、冲突与死寂。
随即,他闭上双眼,将仅存的一丝神念凝聚成线,小心翼翼地探入张子远体内。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狼藉。经脉多处断裂、堵塞,脏腑被阴寒尸气侵蚀,失去了往日的活力。最麻烦的是心脉附近,一股凝练如黑色小蛇的尸煞剑意盘踞不去,不断释放着破坏性的力量,并与试图修复身体的生机激烈对抗。而在识海中,更是幻象丛生,刀光剑影、尸山血海,那是金甲尸残留的战斗意念在冲击张子远的神魂。
情况的确棘手无比。以周不言现在的状态,莫说救治,连自保都难。
但他没有放弃。他回想起自己化解阴雷破脉珠时最后的领悟——“导引归正”。万物负阴而抱阳,这尸煞剑意虽是至阴至邪之物,但其核心,是否也存在着某种可以被理解、被引导的“特性”?
他摒弃了所有强行祛除、镇压的念头,只是以那微弱的神念,如同最轻柔的羽毛,去细细感受那尸煞剑意的构成、它的波动频率、它与张子远自身道门真元的相互作用……
这是一个极其大胆且冒险的尝试,无异于在刀尖上跳舞。一旦他的神念被尸煞侵蚀,不仅救不了张子远,他自己也会立刻遭受重创。
时间一点点过去,周不言的脸色越来越白,身体也开始微微摇晃,但他搭在张子远腕间的手指,却始终稳定。
突然,他那微弱的神念捕捉到了一丝极其隐晦的“规律”!那尸煞剑意并非完全混沌,它在冲击张子远龙虎山正统道元时,会产生一种细微的、类似“共振”与“排斥”的波动!
“或许……可以不必强行祛除,而是利用其与龙虎山道元的天然排斥,将其‘引导’出体外?”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周不言近乎停滞的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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