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嘉听到争执声,立刻加快脚步,小九和小辰紧跟其后。
几个穿着文工团制服的女孩围着一个瘦弱的女兵,语气咄咄逼人——
“苏玲,你什么时候学会手风琴的?我们排练这么久,从来没见你碰过!”
“就是!前天你还连五线谱都认不全,今天突然弹得比老师还熟?骗谁呢!”
被围在中间的“苏玲”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风琴的背带,声音很轻却很坚定:“我……就是会了。”
南嘉眼神一凝——这语气、这神态,和小雨那张照片上的笑容微妙地重合了。
她大步上前,直接挡在“苏玲”面前,冷声道:“你们几个,欺负人很有意思?”
几个女兵一愣,其中领头的皱眉打量南嘉:“你谁啊?我们文工团的事轮不到外人管!”
小九笑嘻嘻地插嘴:“哎呀,几位姐姐,有话好好说嘛~”他金瞳微闪,指尖悄悄捏了个幻术诀,领头的女兵突然脚下一滑,“哎哟”一声差点摔倒。
小辰则默默站到“苏玲”身旁,小手轻轻拉住她的衣角,低声道:“别怕。”
“苏玲”怔了怔,低头看向小辰,眼神从茫然逐渐变得柔软。她蹲下身,摸了摸小辰的头,轻声道:“谢谢小朋友。”
——那动作,和当年小雨在孤儿院哄孩子的样子一模一样。
南嘉心头一跳,正想再试探几句,身后突然传来谢玉的声音:“怎么回事?”
他停好车走过来,眉头紧锁。那几个女兵见来了个军官,立刻收敛了些,领头的支吾道:“报告首长,我们就是……就是和苏玲同志交流业务。”
谢玉扫了她们一眼,目光最终落在“苏玲”身上——
下一秒,他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
“……小雨?”
这声低喃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苏玲”抬起头,在看到谢玉的瞬间,瞳孔骤然收缩。她的手猛地攥紧手风琴背带,指节发白,嘴唇颤抖着,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苏玲忽然抬眸,冲他抿嘴一笑,轻声道:谢玉,你的军装扣子又系歪了。
——轰!
二十年前的暴雨夜仿佛又砸在头顶。那天他跟着运输队去山区送物资,临行前小雨追出来,硬往他兜里塞了块核桃酥。早点回来,她踮脚替他整理歪掉的领扣,后天我们文工团要去李家村慰问。
可他没能赶上。
山体滑坡的消息传来时,他正冒雨往回赶。卡车陷在泥泞里,他跳下车狂奔三十里,指甲缝里全是血和泥。最后只在塌方的碎石堆里,找到小雨紧紧搂着那个七岁孩子。
她最后...有说什么吗?他跪在临时医疗棚里,颤抖着问文工团的姐妹。
梳麻花辫的姑娘哭着递来染血的纸条:【告诉小玉,要连我的份一起好好活着——但不能忘了我】
谢玉?
熟悉的呼唤将他拽回现实。苏玲的手指正停在他领口第二颗铜扣上,指尖的温度烫得他浑身发抖。阳光穿过树梢落在她睫毛上,那簇细碎的光影和二十年前一模一样。
你...谢玉的喉结剧烈滚动,滚烫的液体模糊了视线。他死死攥住苏玲的手腕,掌心下脉搏跳动的位置,有颗小小的红痣——和小雨左手腕分毫不差。
苏玲的瞳孔突然收缩。破碎的画面在脑海炸开:山崩时推开的孩童,剧痛中攥紧的纸条,还有...还有暴雨里撕心裂肺喊着她的少年。
小...玉?她茫然抚上他的脸,指尖沾到温热的泪才猛然惊醒。文工团的制服,陌生的身体,围观的人群——而眼前人鬓角已染霜白。
巨大的喜悦与痛楚同时绞住心脏。她想说我在,想说对不起,最后却像当年那样,轻轻摘下他肩上一根落发:笨蛋,怎么还是这么爱哭。
谢玉终于崩溃般将她搂进怀里。二十年的思念山呼海啸而来,他哭得像个迷路太久的孩子。南嘉悄悄拉走小九和小辰,银杏叶打着旋落在相拥的影子上,像场迟了太久的雪。
文工团的女兵们聚在不远处,交头接耳,目光频频往谢玉和苏玲的方向瞟。
“哎,你们看,苏玲怎么跟那位首长那么熟啊?”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兵小声嘀咕。
“谁知道呢,前两天还连手风琴都不会拉,今天突然就成天才了,现在又莫名其妙认识部队首长……”另一个短发女兵撇撇嘴,语气里满是怀疑。
人群中,一个烫着微卷发的女兵——赵美玲——死死盯着苏玲的背影,指甲不自觉地掐进掌心。
“装什么装!”她咬牙切齿地低声道,“平时闷不吭声,现在倒会攀高枝了!”
南嘉敏锐地察觉到这股敌意,微微侧头,正好对上赵美玲怨毒的目光。
那姑娘一怔,随即别过脸,装作若无其事地整理衣领。但南嘉还是捕捉到了她眼底翻涌的妒火——那绝不是普通的看不惯,而是某种更深的、近乎扭曲的嫉恨。
小九凑过来,压低声音:“姐,那女的看苏玲的眼神,像是恨不得活撕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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