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尽,军区大院里传来吉普车碾过砂石的声响。南嘉正抱着小念安在院里踱步,一抬头就看见小张那辆熟悉的军绿色吉普车停在了院门口。
车门一声推开,先蹦下来的是小西瓜和小冬子两个半大孩子。小西瓜的布鞋上还打着补丁,却洗得发白;小冬子的裤腿明显短了一截,露出纤细的脚踝。两人涨红了脸,你推我搡地走到南嘉面前。
姐、姐姐...小西瓜从怀里掏出一个手帕包成的小包袱,手指都在发抖,这是我攒的...他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十二块三毛钱,还有几张皱巴巴的粮票。
小冬子也急忙从裤兜里摸出个小铁盒:还、还有我的!盒子里是他这两个月帮人跑腿攒的八块六毛,和一张珍贵的肥皂票。孩子的手上还有冻疮的痕迹,却把铁盒擦得锃亮。
南嘉的眼眶一下子红了。她知道,这可能是两个孩子全部的积蓄。刚要开口,小张已经提着个大包袱从车上下来:南嘉同志,这是我姐和侄女的一点心意。
他展开包袱,里面是两条绣着并蒂莲的手帕,针脚细密得像是机器织就的。小张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姐说,知道你不缺用的...就是她们娘俩熬夜绣的,图样是侄女画的。
晨光中,那并蒂莲仿佛真的在帕子上绽放。南嘉小心地接过,发现帕子一角还绣着前程似锦四个小字,针脚有些歪扭,显然是初学者的手笔——想必是小张的侄女绣的。
这...南嘉的声音哽住了。她怀里的念安突然伸出小手,抓住了手帕的一角,发出的笑声。
小张赶紧从车里又搬出个竹篮:还有这个!我姐腌的酸菜,说路上吃最开胃!掀开盖子,浓郁的酸香味立刻飘散开来。
谢琦闻声从屋里出来,军装笔挺,手里还抱着睡眼惺忪的小卫国。看到这一幕,这位铁血军人的眼眶也有些发红。他轻咳一声:都...都进屋吃早饭吧。
小西瓜和小冬子却齐齐摇头:不了不了!我们就是来送姐姐的!两个孩子后退几步,突然挺直腰板,给南嘉敬了军礼,姐姐一定要在北京好好的!
吉普车的引擎声惊飞了树上的麻雀。南嘉站在院门口,看着车子渐渐远去,手里紧紧攥着那些带着体温的钱票和手帕。谢琦默默站到她身旁,军装的袖口轻轻擦过她的手臂。
走吧,他轻声说,该去车站了。
朝阳完全升起来了,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那些朴实的礼物,被南嘉仔细收进了贴身的衣袋里——这是最珍贵不过的行囊。
清晨的火车站人头攒动,蒸汽机车的轰鸣声与站台广播交织在一起。南嘉抱着小卫国,站在熙攘的人群中,看着家人们有条不紊地登上列车。
爷爷一身笔挺的军装,胸前的勋章在晨光中闪闪发亮。他左手牵着小虎,右手牵着小辰,两个孩子像两只小鸟一样叽叽喳喳。警卫员小李走在前面开路,另一只手牢牢牵着丫丫的小手。谢妈妈抱着小念安紧随其后,不时低头逗弄怀里的孙女,惹得孩子咯咯直笑。
首长,这边走!小李指着标有字样的车厢,声音洪亮有力。他利落地接过谢妈妈手中的行李包,动作娴熟得像在军营里执行任务。
谢琦和小九走在最后,两人身上挂满了行李。小九的头发都有点凌乱了,发梢上还沾着片面包屑——显然是临行前又偷吃了什么。谢琦的军装外套已经脱下搭在肩上,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衬衫,后背被行李压出一道道褶皱。
媳妇,咱们的包间在这儿!谢琦用肩膀顶开隔间的门,小心翼翼地把行李堆放在下铺。小九已经迫不及待地跳上铺位,像只小猫一样蜷缩在角落里。
南嘉轻轻拍着怀里的小卫国,孩子被车站的嘈杂声惊扰,正不安地扭动着。她望向窗外,小张还站在站台上,不停地挥手。这个朴实的年轻人眼眶发红,却强撑着笑容。
姐姐!放假见!小张突然大喊,声音压过了汽笛声,有空写信给我们啊!他举起一个牛皮纸包,酸菜放在老首长那间的行李架上了!
列车突然一声,缓缓启动。南嘉赶紧把卫国交给谢琦,探出窗外用力挥手。站台上,小张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一个模糊的黑点。
回到包间,南嘉发现小九已经睡着了,怀里还抱着那个装满点心的包袱。谢琦正轻手轻脚地整理行李,把热水瓶、饭盒都放在小桌上。两个小婴儿并排躺在下铺,睡得香甜。
隔壁包间传来爷爷爽朗的笑声和小虎的童言童语。列车穿过晨雾,驶向远方。南嘉靠在窗边,看着熟悉的城市景色渐渐后退,心中百感交集。
谢琦悄悄走到她身后,温暖的大手搭上她的肩膀:累不累?他低声问,呼吸拂过她的耳畔。
南嘉摇摇头,握住丈夫的手。阳光透过车窗洒进来,照在一家大小的身上。列车况且况且地向前行驶,带着他们奔向新的生活,而身后那些温暖的牵挂,就像铁轨一样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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