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剑奇侠传 第288章 怒海飞升崖上

两人又在院中徘徊搜寻了数日，几乎将角角落落都探查了一遍，除了那几株灵果树和那口古井，终究未能找到预期中的东武大帝遗留功法典籍，或是明确指向如何离开这片空间的指示。

希望似乎再次变得渺茫。正当两人收拾心情，准备先离开小院再做打算时，那只曾引他们注意的彩色精鸟，口中叼着一只尚在挣扎、散发着微弱灵光的怪异精虫，再次飞回院中。

精鸟看也未看杨锦二人，径直飞到那口古井之上，随即双翅一敛，如同一道七彩流光，倏地投入井水之中，消失不见！

杨锦与江映雪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异与恍然！

两人快步奔至井边，探头望去。

井水清澈依旧，深不见底，但在杨锦此刻敏锐的感知中，却能清晰地察觉到，这井水之下，并非实底。

而是荡漾着一股极其隐晦却稳定的空间波动，以及一种与院门结界同源，却更为柔和包容的阵法之力！

“是了！”杨锦眼中爆发出惊喜的光芒，对江映雪道，

“这井水并非普通之水，它是一处传送结界！

通往外界的出口，定然就在这水井之中！”

绝处逢生，两人皆是欢喜不已。

迅速将院中已确认成熟的几种灵果各采摘了一些以备不时之需，两人便朝井边走去。

“跳！”

杨锦低喝一声，与江映雪对视点头，两人同时纵身，跃入那看似寻常的古井之中。

“噗通！”

身体浸入冰凉的井水，预想中的窒息感并未持续太久。

下一刻，一股无法抗拒的强大洋流猛然攫住了他们，周遭景象瞬间模糊扭曲，化作一片光怪陆离的通道。

咸涩苦味的海水气息扑面而来，巨大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涌至。

不过片刻功夫，那股洋流仿佛到达了尽头，猛地将两人向外“吐”出！

“哗啦——”

破水而出的声音格外清晰。

刺眼的阳光让久处昏暗环境的两人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清新的、带着咸腥气息的海风灌入肺腑，耳边重新响起了熟悉的海浪拍击声。

他们漂浮在海面上，迅速稳住身形。

举目四望，但见碧波万顷，怒海那特有的狂躁气息依稀可辨，却比之前身处漩涡时平和了太多。

不远处，一座黑褐色的岛屿礁石群，如同匍匐的巨兽，静静地矗立在湛蓝的海水之中。

江映雪抹去脸上的水珠，仔细辨认了一下那岛屿的轮廓与远处海天的特征，片刻后，脸上绽放出如释重负的灿烂笑容，声音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喜悦：

“杨公子！我识得此地，这是怒海中有名的‘北行礁’！

看来……我们真的出来了！”

阳光洒在她湿漉漉的秀发和笑脸上，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杨锦望着这片真实而广阔的海天，又看了看身旁欣喜的少女，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彻底放松，嘴角也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欣然的笑意。

虽然前方仍是险阻，但至少他们已从那片绝地之中，闯出了一条生路。

举目四望，四周仍是怒海那无边无际的墨蓝色水域，狂涛之声不绝于耳。

杨锦脱困的欣喜尚未持续多久，便又陷入新的困境——白船已失，此时再要渡海无异于痴人说梦。

而那飞升崖遥不可及，登临仙道之路看来又要在此中断。

他独立礁石之上，眉头微蹙，望着远方海天相接之处，心中思绪纷繁。

仙路艰难，一重险过一重，难道真要困守于此？

一旁的江映雪见他面对茫茫怒海愁思不展，聪慧如她，立时猜到他心中所忧。

她嘴角微扬，竟是“噗嗤”一声轻笑，宛如银铃划破海风的呜咽。

“杨公子，何须忧心，你莫非忘了，我是如何在这怒海中来去自如的了？”

此言一出，如同醍醐灌顶，杨锦猛地一怔，豁然开朗！

是了，初遇之时，江映雪便是隐匿形迹，驱使诸多海怪袭击白船，显然她自有秘法，能在这凶险万分的怒海中通行无阻。

只见江映雪嫣然一笑，自纤细腰肢间取下一支形制古朴、色泽苍白的骨笛。

那骨笛似由某种海兽之骨精心打磨而成，表面刻有细密的螺旋纹路，隐隐流动着幽暗的光泽。

她将骨笛凑近唇边，十指轻按笛孔，虽未见其如何用力，一种奇异而低沉的震动却以她为中心，无声无息地扩散开来，融入怒海的风浪声中。

杨锦凝神细听，却捕捉不到任何笛音，唯有海风的呼啸与浪涛的轰鸣。

他不禁奇道：“江姑娘，为何我听不到这笛声？”

江映雪放下骨笛，解释道：“此乃‘御海魔笛’，所发并非寻常声波，而是直透神魂的魔韵。

非魔族受印之血脉，或未经特殊祭炼者，皆不可闻。

这怒海之中的‘墨鳞海蛟’乃至其他诸多海怪，皆属魔族旁支，当年我父亲与之结了血印，它能闻此韵听我号令。”

她抬手指向远方海面，“待它们过来，可载你劈波斩浪，直往飞升崖。”

只见远处海面之下，几道巨大的黑影正迅速破开波浪而来，其形如蛟，背生鳍翼，周身覆盖着暗沉如墨的鳞甲，双目幽绿，正是她口中的“墨鳞海蛟”。

它们游弋至礁石旁，顺从地浮于水面，等待着指令。

“飞升崖距此还有多远？”杨锦问道。

江映雪伸出纤纤玉指，略一掐算，道：

“约莫还有三个‘海程’。以此蛟速度，三日之内，定可抵达。”

杨锦心中暗惊，没想到这海中精灵速度如此之快，竟比那引渡仙船也不遑多让。

“杨公子，你于我多有相助，此恩江映雪铭记于心。”江映雪语气转为郑重，

“然此刻我需立即去寻找江伯，他生死未卜，我心中难安。待他日事了，我们或有缘在赤练仙岛再会。”

言语间，那几头墨鳞海蛟已经静候在礁石边缘。

杨锦知离别在即，虽相处时日不长，但共历生死，同闯绝境，此刻分别，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怅惘与担忧。

他拱手道：“江姑娘珍重，望早日寻得江伯，一切平安。”

江映雪眼中亦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舍，她忽然从怀中取出一枚温润剔透的青色玉石，玉中似有云絮流转，递向杨锦：

“杨公子，此乃‘潮音引路石’。他日若真有事需寻我，或者来看看......”

她语气微顿，脸颊泛起一丝红晕，随即掩饰道，

“可凭此玉石指引。只需将内力注入其中，自有海中精灵感应，驮你至我族隐秘的栖息之岛。”

杨锦郑重接过玉石，触手生温，知此物关乎她一门安危，是莫大的信任。

他点头道：“多谢姑娘。”

随即纵身一跃，身形轻灵如燕，稳稳落在为首那头最为雄壮的墨鳞海蛟宽阔而布满细密鳞片的背脊之上。

两人于礁石与蛟背之上，相互挥手作别。

江映雪伫立礁石，衣裙在海风中飘拂，目送着那几道墨色蛟影载着杨锦，缓缓调转方向，旋即速度陡增，如同数支离弦之箭，破开重重浪涛，向着深海疾驰而去。

不过片刻，那座小小的礁岛便迅速缩小，最终消失在海平面之下。

江映雪望着杨锦消失的方向，心中却是沉甸甸的。

将栖息之地的秘密相告，实乃无奈之举，亦是父亲离去前一再叮嘱不可为之事。

然而江伯下落不明，前路吉凶难测，她不知道自己此行能否安然返回那隐秘的岛礁，甚至不知能否活着找到江伯。

将潮音石交给杨锦，内心深处，是期望即便自己遭遇不测，这世间还能有人知晓那片她视作家园的海域，还能有人……或许会去那里看看。

而杨锦，虽相识日短，但其人品心性，已在生死考验中得到了她的认可，她相信他不会辜负这份托付。

眼见怒海之上灰茫茫一片，再无那人的身影，她轻叹一声，再次吹响骨笛，身形一晃，已落在另一头稍小的海蛟背上，很快也消失在波涛之中。

杨锦盘坐于墨鳞海蛟之上，但觉其身平稳异常，破浪前行时，两侧景物飞速倒退，耳边劲风呼啸，速度果然快得惊人。

他索性闭目养神，调息体内因连日奔波和参悟符箓而略有损耗的内力，同时分出一缕灵识，感受着这怒海的气息。

这海蛟不仅速度奇快，更有一种天赋异能，能将自身气息完美融入怒海的环境之中，寻常海怪乃至修士都难以察觉。

加之其身为海中精灵，对洋流、暗礁、风暴乃至其他危险有着本能的预知和规避能力，确是最为安全可靠的海中坐骑。

如此航行，至第三日午后，杨锦竟遥遥望见了前方海面上行驶的绿色引渡船。

又过了不久，甚至连那艘赤红色的引渡船也被他们迅速超越。只是距离尚远，船影模糊，船上也少见人影活动。

待到下半日，视野尽头那一直笼罩的怒海阴霾似乎淡去，一片清澈湛蓝的天空逐渐显现！

杨锦心中一喜，精神大振。看来飞升崖已近在咫尺！

果不其然，再行一段，那气势恢宏的金色楼船与华贵雍容的紫色航船已然在望，它们静静停泊在一片浩瀚无边的海域边缘。

更远处，并非想象中的海岸，而是一道令人震撼的、仿佛直达天际的万丈海崖！

浩瀚的海水至此戛然而止，化作万千条巨大的瀑布，轰鸣着倾泻而下，落入下方未知的虚空，激起的水汽弥漫升腾，形成经年不散的云雾。

而在那海崖之上，一道横跨天际、绽放着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毫光的巨大虹桥，如同仙家玉带，连接着海崖与更高远的天穹。

虹桥之上，影影绰绰，已聚集了不少身影，正是从各色引渡船登岸的修士。

墨鳞海蛟通灵，将杨锦径直带至那海崖之下。

杨锦轻轻拍了拍海蛟冰凉坚韧的头部，以示感谢，随即提气纵身，足尖在崖壁凸起的岩石上轻点数下，身形扶摇直上，几个起落间，便已翩然落在那瑰丽神奇的七色彩虹桥之上。

脚踩虹桥，竟觉坚实无比，桥面流光溢彩，仙气氤氲。

那海蛟见任务完成，低吟一声，巨大的身躯一摆，便悄无声息地沉入深蓝的海水之中，消失不见。

杨锦站稳身形，举目望去。

只见东方海天之际，一轮红日正喷薄欲出，万道金霞渲染得整个天空和虹桥愈发绚丽夺目。

桥上此刻已聚集了数百人，比之当初礁石上多了数倍，其中不少是前几次渡海而来，因飞升未竟全功，滞留于此继续历练等待时机的修士。

杨锦目光扫过人群，试图寻找当初在宿州有过一面之缘的天道派那对师兄妹，却并未发现他们的身影。

他的目光很快被桥心处一群人所吸引。

只见那吕青，正亦步亦趋地跟在几位气度不凡、身着华丽仙袍的引渡仙人身后，满脸谄媚，听着他们讲解飞升之道的关窍与注意事项。

他显然还未发现杨锦的到来。

杨锦也未在人群中看到李秋晚的身影，想来她可能仍在紫船之中，或是于他处准备。

而此时，停泊在不远处的紫色引渡船上，李秋晚正凭栏而立，美眸不时扫过茫茫怒海，眉宇间带着一丝化不开的忧虑。

她每次眺望，总也见不到那艘黑色引渡船的踪迹，更遑论那希望渺茫的白色孤舟。

想到楚龙与杨锦可能已葬身怒海，心中便是一阵黯然。

正在她心绪低落之际，桥上的人群忽然发生了一阵轻微的骚动，许多人目光齐刷刷望向虹桥的某个入口处，窃窃私语声悄然传开。

“快看！那人……”

“是他！持白牌的那个！”

“他……他怎么到的这里？怎么没看到白船呢？”

“莫非是泅渡而来？这怎么可能，此处离那望礁石万里之遥！”

人群两边不自觉地分开一条道路，众人以一种震惊和疑惑的表情看着少年。

而杨锦神色平静，徐步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