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剑奇侠传 第261章 论武林之道

等杨锦回到客栈时，暮色已渐浓重。

只见豪哥与小铃铛正在门口翘首以待，脸上皆带着几分忧色。

豪哥迎上前一步，关切道：

“杨兄弟，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杨锦苦笑一声，摇头道：

“在饲马场瞥见一个形迹可疑之人，身法极快，我纵尽力追赶，终究未能追上。”

豪哥闻言不由一怔。

他深知以杨锦如今的武功修为，江湖中已难逢敌手，此人既能从他眼前轻易逃脱，武功定然深不可测。

三人正说话间，忽见一位年约七旬的老者缓步朝他们走来。

老者虽衣着朴素，布衣麻鞋，但面容慈祥，目光炯炯有神，步履间隐见沉稳气象。

他朝杨锦拱手一礼，温声道：

“这位少侠，老朽今日出门匆忙，未带银两，腹中饥渴难耐，不知可否行个方便，暂借些许盘缠？”

杨锦打量老者片刻，但见其气度不凡，眼神清澈，不似奸诈之徒，便微笑点头，随即从怀中取出一锭足有五两的银子，递与老者道：

“老先生请拿去，不必客气。”

老者接过银两，也不道谢，只是略一拱手，便转身大步离去。

他步履矫健，丝毫不显老态，眼看就要拐过街角消失不见，不料却忽然转身返回，至杨锦身前笑道：

“少侠慷慨解囊，竟不问老朽姓名住处，难道不怕我一去不返？”

杨锦先是一怔，继而朗声笑道：

“老人家说笑了。

以您这般身手气度，若真想要银两，办法多得是，何须行骗？

既然开口相借，必是确有难处。

若是存心不还，即便问了姓名住处，又何尝不能是假的？”

老者眼中掠过一丝赞许之色，抚须颔首道：

“少侠，明察秋毫，所言甚是！

老朽周伯云，与少侠一见如故。

不知可否赏光共进一顿便饭？”

一旁的豪哥闻言，生怕杨锦推辞，连忙抢着道：

“这有何不可？

我家杨兄弟最是慷慨大度、义薄云天！”

话音刚落，周伯云与杨锦相视一笑，笑容中颇有深意。

豪哥顿时有些发懵，讷讷道：

“难道……我说错了什么吗？”

杨锦笑道：“豪哥没说错。”

只是笑意中另有一层深意。

四人遂一同向客栈附近的酒楼行去。

走出一段，豪哥忽然一拍脑门，杨兄弟身穿紫衣，装扮的是“羽”公子，自己一时口语，竟然泄露了出去。

顿时面颊发热，好在他俩并未再提起此事。

酒楼雅室内，酒过三巡，周伯云正色道：

“杨少侠，请恕老朽冒昧。

不知少侠此次参与武林比武，所图为何？”

杨锦沉吟片刻，便将“羽公子”一事的前因后果娓娓道来，并坦言欲借此机会重整武林秩序之志。

说到激昂处，他目光炯炯，自有一股凛然正气。

周伯云目光灼灼地注视杨锦，良久叹道：

“没想到杨少侠年纪轻轻，竟有如此胸怀抱负！

老朽自愧不如。”

杨锦摇头道：“前辈过奖。

此事说来容易，行之却极难。

武林积弊已久，非一朝一夕可改。”

周伯云点头称是，又道：

“杨兄弟若有任何难处，不妨说与老朽一听，或能为你参详一二。”

杨锦沉吟片刻，道：

“如今武林四分五裂，各派自立门户。

长生门覆灭后，更是群雄并起、争名逐利，弄得乌烟瘴气、民不聊生。

晚辈虽有意重整秩序，却不知从何入手。”

周伯云叹息道：

“确是如此。这些年来门派相争，残害不休，致使江湖人人自危。

今日之胜，或许便是明日之祸。

老夫游历江湖数十载，眼见多少英雄豪杰为虚名所累，最终落得身败名裂的下场。”

杨锦眉间凝起愁绪，道：“即便此次比武夺得第一，要想武林归一，仍是难如登天。各派积怨已深，非武力可解。”

周伯云却微微一笑，道：

“少侠既有此心，便已成功一半。

今日我在饲马场见少侠于众目睽睽之下倏忽消失，武功之高，天下罕有。

武林第一于你并非难事。

至于重整武林——看似极难，实则亦有简便之法。”

杨锦闻言一怔，沉思半晌仍不解其意，遂道：“还请前辈明示。”

“老朽先问少侠一事：若要重整武林秩序，首要为何？”

杨锦思索未答，周伯云已道：

“欲整秩序，须为武林之主。

世间变迁，终究以实力为尊。

空谈仁义道德，束缚不了武林群雄。

当此乱世，唯有以战止战，方是见效最快之良药。”

杨锦沉吟道：

“前辈所言极是，病重需下猛药！

然长久之下，若要天下人心服，不知该当如何？”

周伯云捋须笑道：“这看似最难，实则最简单。”

见杨锦面露困惑，他又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只要少侠令众人有利可图——求财者予其财，求名者予其名，求功者予其功——则武林人心自然归附。”

杨锦怔了许久，忽觉茅塞顿开，

“周前辈一席话，如醍醐灌顶，为晚辈指明了一条明路！

只是此次比武并未提及武林盟主之选，该如何顺势而上？”

周伯云道：

“武林众人一来欲窥各派实力，二来借机联络人马、结成同盟，以求自保。

唯有少数实力强横之门派，企图借此扬名立万、拉拢人心，再便是贪图那万金悬赏。

只要有一部分人拥护少侠为盟主，余者便不足为虑。”

杨锦郑重点头，向周伯云躬身一礼，道：

“前辈智慧超群，绝非寻常人物。

晚辈受教了。”

周伯云含笑摆手：

“老朽自幼喜好读史，又结识三教九流之友。

若为天下苍生计，愿助少侠一臂之力。”

杨锦再度称谢。周伯云却道：

“少侠暂且歇息，老朽还要去会几位朋友。”

杨锦忙让豪哥取出金银相赠，周伯云推辞道：

“方才借银之事，实为试探少侠为人，还请见谅。

如今既知少侠胸襟，怎能再收？”

杨锦与豪哥这才恍然大悟，恭送周伯云出了客栈。

夜色渐深，秋风萧瑟，卷起几片枯叶，在空中打着旋儿。

杨锦独立客栈门前，望着远处苍茫的夜色，若有所思。

豪哥道：“杨兄弟，这位周老先生所言深奥，绝非寻常人物。”

杨锦颔首不语。

二人静立门外，各怀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