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舞凰歌 第6章 月察秋毫裳固防

接连几日，风临月都按着宫规行事。天未亮便起身梳洗，身着皇后朝服前往慈宁宫请安，随后回到坤宁宫处理六宫事务。她举止得体，叫人挑不出错处，却让那些等着看笑话的妃嫔暗自失望。

“娘娘，德妃方才请安时，又偷偷瞧您了。”青鸾捧着茶盏轻声禀报。

风临月接过茶盏，指尖在杯沿轻轻划过。那位总是低眉顺眼的德妃，每次请安时都会在不经意间投来探究的目光。那目光里藏着什么？是好奇，还是别的？

“本宫记得，德妃入宫前是兵部侍郎家的千金？”

“是。德妃的父亲与已故的风老将军曾有些往来。”

风临月眸光微动。父亲旧部？这倒有意思。

午后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入殿内，风临月站在书案前，面前摊开着一卷北境舆图。她的指尖轻轻点在“落鹰峡”三个字上，那是姐姐最后一战的地方。

“在看什么？”

低沉的嗓音突然从身后传来，风临月心头一跳，迅速卷起舆图转身行礼：“陛下。”

萧景玄今日穿着一袭玄色常服，负手立于她面前，目光扫过她手中舆图：“皇后对边关旧事，倒是念念不忘。”

“故土难离，旧人难忘。”风临月垂眸答道，声音平静无波。

萧景玄走近几步，与她并肩而立，望向窗外沉沉的宫阙：“朕却觉得，皇后看的不是故土，而是仇寇。”

风临月指尖微紧，面上却不露分毫：“陛下圣明。风家世代镇守北境，北狄自是仇寇。”

“但愿如此。”萧景玄留下这句意味不明的话，并未久留，片刻后便起驾离去。

风临月独立原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掌心微微沁出冷汗。这位年轻的帝王，比她想象中还要敏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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璟王府，听雨轩。

晏华裳立在窗前，看着院中那几个看似在打扫，实则时刻盯着她这处角落的仆役。自那日她处置了李嬷嬷派来的丫鬟后，明面上的刁难少了，可暗中的监视却更加严密。

“小姐，药买回来了。”周嬷嬷提着药包走进来，脸上带着几分讨好之色。

晏华裳接过药包，轻轻嗅了嗅，眸光微冷。果然，她故意在药方中混入的几味相冲的药材，被人动了手脚。

“嬷嬷费心了。”她柔声道，“只是这川芎似乎不太对劲？”

周嬷嬷脸色微变，强笑道：“小姐说笑了，这都是从最好的药铺买的。”

晏华裳将药包推回周嬷嬷面前，声音依旧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那便劳烦嬷嬷再去一趟，换一家药铺。若还是这般品质，我不介意亲自去问问王府的采买，是怎么当的差。”

周嬷嬷脸色白了白，连忙应声退下。

待她离去，晏华裳才缓缓坐下，指尖轻轻敲着桌面。李嬷嬷背后果然有人指点，且是个懂药理的。这王府的水，比她想的还要深。

她起身走到妆台前，从暗格中取出那枚从不离身的玉佩。玉佩通体莹白，上面刻着繁复的纹路，触手生温。这是她重生后身上唯一多出来的东西，也是她敢设计“冲喜”进入璟王府的底气。

“小姐，李嬷嬷来了。”门外传来小丫鬟怯生生的通报。

晏华裳迅速收起玉佩，整了整衣袖：“请她进来。”

李嬷嬷端着笑脸走进来，行了个礼：“老奴给小姐请安。听闻小姐对今日采买的药材不满意？”

“不过是些小事，怎敢劳烦嬷嬷亲自过问。”晏华裳浅浅一笑，“只是王爷病重，用药需得格外谨慎。若因药材不妥出了差错，你我谁都担待不起，嬷嬷说是不是？”

李嬷嬷脸上的笑容僵了僵，连连称是。

“另外，我需一些上好的安神香。”晏华裳继续说道，“王爷虽在昏迷中，但若能嗅到安神香气，或许能安稳些。清单我已经写好了，嬷嬷照着采买便是。”

她递过一张纸，上面列着几味香料。这一次，她没有做任何手脚，全是配制上等安神香所需的材料。

李嬷嬷接过单子，仔细看了一遍，这才笑道：“小姐放心，老奴一定办妥。”

待李嬷嬷离去，晏华裳才轻轻吐出一口气。她知道，这场暗中的较量才刚刚开始。但至少，她已经在王府站稳了第一步。

夜幕降临，坤宁宫内灯火通明。

风临月屏退左右，独自站在窗前。今夜月色极好，银辉洒满庭院，让她想起北境的夜晚。那时她常与姐姐并肩坐在城墙上，望着同一轮明月，畅想着有朝一日能并肩作战，守护这万里河山。

如今，姐姐已经不在了，而她被困在这深宫之中，连查明真相都举步维艰。

“娘娘，德妃宫里的一个小太监，与内廷司掌管文书的老宦官是同乡。”青鸾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低声禀报，“奴婢打听到，他们每月十五都会在御花园的假山后见面。”

风临月眸光一凛：“本月十五，便是三日后。”

“是。娘娘可要......”

“不必。”风临月抬手制止，“静观其变。”

她现在最需要的，不是急于求成，而是一个恰到好处的契机。

与此同时，璟王府听雨轩内，晏华裳点燃了新制的安神香。缕缕青烟袅袅升起，带着淡淡的檀香气息。她跪坐在沈玦床前，看着这个面色苍白的男子。

“王爷，”她轻声道，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我知道您能听见。这府中有太多秘密，而我最擅长的，就是解开秘密。”

她轻轻握住他冰凉的手：“无论您是谁，无论您为何装睡，我都会找出真相。因为这是我活下去的唯一方式。”

在袅袅青烟中，沈玦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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