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舞凰歌 第152章 试探

夜色如墨，养心殿内灯火通明。

萧景玄搁下手中的朱笔，抬眸望向静立在下方的风临月。

她今日穿着一袭月白色宫装，少了几分在边关时的凛冽锐气，却多了几分沉静内敛，烛光映照下，侧颜线条清晰，眼神平静无波。

“皇后近日操持宫务，辛苦了。”萧景玄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

风临月微微屈膝：“陛下言重，此乃臣妾分内之事。”

殿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灯花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萧景玄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御案，目光深邃，似乎在斟酌言辞。

“科举案能迅速查明，揪出幕后蠹虫，皇后功不可没。”他话锋一转，语气里带上了几分探究，“顾晏书向朕禀报时，曾提及一事。案发之初，他于迷雾重重之际，曾得一位匿名高人暗中点拨，方才能寻得关键突破口。”

风临月心中微动，面上却依旧波澜不惊，只静静听着。

萧景玄继续道，目光如炬，锁在风临月脸上：“更早之前，朕命他暗中查探‘墨韵斋’背后东家，亦是有人以匿名方式，将关键线索送至他手中。手法隐秘，时机精准，每每都在关节之处。”

他身体微微前倾，帝王的威压在不经意间流露：“朕思来想去，这两次出手，风格如出一辙。此人不仅对朝局动向、人心算计了若指掌，似乎……还掌握着某些玄妙莫测的手段，总能先人一步，获取常人难以触及的信息。”

风临月垂眸，看着光可鉴人的金砖地面，映出自己模糊的身影。萧景玄果然将两件事联系起来了，并且敏锐地察觉到了“玄妙”之处。他此刻直言不讳，是试探，亦是摊牌的前兆。

“哦？”她抬起眼，迎上萧景玄审视的目光，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一丝好奇，“竟有如此奇人？能得陛下如此赞誉。”

萧景玄见她神色如常，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随即化为更深的凝重：“不错。此人心智、手段，皆非常人。皇后以为，此人屡次暗中相助，目的为何？朕，又当如何对待这位……不愿露面的‘高人’？”

他的问题直指核心，带着帝王惯有的猜度与招揽之心。

风临月心念电转。萧景玄既然已当面挑明，再一味装傻已无意义，反而显得矫情。但他并未完全确定那人就是自己，此刻的回答，需既不过分居功，又能引导他的想法，同时为自己继续隐藏身份留有余地。

她略作沉吟，声音清越，在寂静的殿中格外清晰：“臣妾愚见。此人两次出手，一次助朝廷肃清科场积弊，一次助陛下查明暗处产业，所为之事，皆于国于君有利，而非为私利。可见其心，至少目前，并非站在朝廷与陛下的对立面。”

她顿了顿，观察了一下萧景玄的神色，才缓缓继续：“至于目的……或许并非求取高官厚禄。若贪慕权势，以此人之能，大可现身投效，博个前程。既选择隐匿幕后，所求者，或许非是俗物。”

萧景玄指尖的动作停下，眸中闪过一丝锐光：“非是俗物？那会是什么？”

风临月轻轻摇头，唇角牵起一抹极淡的、近乎缥缈的弧度：“或许是……机缘未至吧。陛下，真正有经天纬地之才，怀玄通鬼神之能者，其心志往往超脱凡俗。金银珠玉，高官显爵，未必能打动其心。”

她抬起眼，目光澄澈而坚定地看向萧景玄，一字一句道：“此等奇人，恐非名利可动。机缘至时，自会现身。”

殿内再次安静下来。

萧景玄深深地看着她，仿佛想从她平静无波的眼眸深处，看出些许端倪。她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点明了那“高人”的可能立场与超然，又巧妙地为“他”的不现身做了解释，更隐隐暗示了招揽此类人才的正确方式——耐心等待机缘，而非强行追索。

他忽然轻笑一声，打破了凝滞的气氛：“皇后此言，甚合朕心。是朕心急了。”

他不再追问，转而道：“无论如何，此人于社稷有功。若皇后日后有所察觉，或……有机缘与之接触，望能代朕传达善意。”

风临月心中一定，知道这一关算是过去了。她屈膝行礼：“臣妾遵旨。若有机缘，定当转达陛下求贤若渴之心。”

“好。”萧景玄颔首，目光重新落回奏章上，状似随意地问道：“皇后以为，这等身负异术之人，若不能为朝廷所用，是否……留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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