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中余 第52章 釜底抽薪

聚合堂闭门谢客的第七天，宰相府的账房先生们在夜里烧起了账本。火焰舔舐着泛黄的纸页，映得柳先生的脸忽明忽暗，他手里捏着最后一本账册，上面记录着聚合堂近十年的进项 —— 那些从百姓牙缝里抠出来的银子，曾是宰相撬动朝堂的杠杆，如今却成了烧不烬的累赘。

“相爷，宫里来的公公在偏厅等着，” 管家匆匆进来，声音发颤，“说…… 说陛下问，这个月的军饷什么时候能拨下去。”

柳先生将账册扔进火盆，火星溅在他的袍角：“告诉他，再等等。”

“等？” 管家苦着脸，“禁军那边已经派人来催了三次，张威统领放话，要是再拖，他们就…… 就去普惠堂拿药抵军饷了！”

这句话像根针，刺破了柳先生最后的镇定。他猛地转身，撞翻了手边的茶盏，青瓷碎片溅了一地：“反了！都反了！”

而此刻的普惠堂总号，正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香。叶枫坐在柜台后，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账本，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冯掌柜拿着最新的账册进来，笑得合不拢嘴：“东家，这是这个月的进项，虽然单价低，但销量是聚合堂的五倍！尤其是会员预存的钱，已经收了五千多文，足够咱们再开两家分号了！”

叶枫点点头，翻到其中一页，上面记录着给禁军供药的账目：“禁军的药送得怎么样了？张威统领有没有说什么？”

“说了，说了！” 冯掌柜连忙道，“张统领说，咱们的金疮药比聚合堂的好太多，上次跟蛮夷小股部队冲突，受伤的士兵用了咱们的药，三天就结痂了！他还说，以后禁军的药材，就全从咱们普惠堂订了！”

这正是叶枫想要的。掌控了禁军的药材供应，就等于在宰相的眼皮底下安了颗钉子，只要稍有异动，他们就能第一时间察觉。

“对了，” 冯掌柜忽然想起什么，压低声音道，“影的人最近没动静了。咱们的人查到，影卫的死士们好几天没领到月钱，已经有人偷偷跑了。”

叶枫放下账本，眼神锐利：“这只是开始。宰相的财路不止聚合堂，还有漕运、盐铁…… 咱们得一步一步来，把他的根彻底刨了。”

话音刚落，林沁抱着一堆油纸包进来，额头上沁着细密的汗珠：“枫哥哥，你看我带什么来了？这是江南送来的新茶，还有我让人做的桂花糕，你尝尝。”

叶枫接过一块桂花糕，入口香甜，带着淡淡的桂花香。他看着林沁被汗水打湿的鬓角，伸手替她擦了擦：“跑了很远的路吧？累不累？”

“不累。” 林沁摇摇头，拿起一本账册翻看，“对了，三哥让我告诉你，宰相最近在偷偷变卖祖产，好像是想凑钱给死士发饷。”

“变卖祖产？” 叶枫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看来他是真的急了。冯掌柜，你让人去跟那些想买宰相祖产的商户透个气，就说…… 普惠堂背后的人不希望有人接盘。”

冯掌柜心领神会：“明白！我这就去办！”

宰相想变卖祖产的消息传出去后，原本跃跃欲试的商户们都打了退堂鼓。谁都知道，普惠堂背后有锦衣卫和望龙门撑腰，跟宰相过不去，就是跟叶枫过不去，没人敢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开玩笑。

眼看祖产卖不出去，死士们的怨气越来越大，柳先生只能铤而走险，让人去抢普惠堂的药材。可他们的人刚靠近望龙门的商队，就被锦衣卫逮了个正着，人赃并获，直接押到了刑部大牢。

消息传到宫里，皇帝龙颜大怒。他早就对宰相把持朝政不满，只是苦于没有借口处置他。如今宰相竟敢纵容手下抢劫普惠堂，简直是目无王法！皇帝当即下旨，革去宰相的部分职权，让他闭门思过。即使只是很小的权力，宰相也是削弱。现在的局势，他也反不了。

消息传来，京城百姓奔走相告，纷纷涌到普惠堂门前，放起了鞭炮。叶枫站在阁楼里，看着楼下欢腾的人群，心里却没有多少喜悦。他知道，宰相树大根深，绝不会这么轻易倒下。

“枫哥哥，你在想什么？” 林沁走到他身边，轻声问道。

叶枫指着窗外：“你看，百姓们多开心。可他们不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宰相虽然被削弱了，但他的势力还在，只要他还在京城一天，百姓就难得安宁。”

林沁握住他的手：“我相信你，一定能彻底扳倒他的。”

叶枫看着她坚定的眼神，点了点头：“嗯，一定能。沁儿，你还记得我们约定的江南吗？等扳倒了宰相，我们就去江南，开一家最大的普惠堂，让那里的百姓也能吃上平价药。”

“好啊，” 林沁笑着说，“到时候，我还要在药田旁边种满桃花，春天的时候，我们就坐在桃花树下喝茶、看药方。”

叶枫将她拥入怀中，感受着她的体温：“好，都听你的。”

就在这时，冯掌柜匆匆进来，手里拿着一封密信：“东家，江南来的密信，说林提督已经动身回京城了，估计下个月就能到。”

林沁眼睛一亮：“父亲要回来了？”

“嗯，” 叶枫点点头，拆开密信看了起来，“信上说，伯父在江南查到了宰相贪腐的证据，这次回来，就是要揭发他的罪行。”

林沁激动得热泪盈眶：“太好了！父亲终于可以回来了！”

叶枫轻轻拍着她的背，心里却升起一丝警惕。宰相绝不会坐以待毙，林伯父回来的路上，恐怕不会太平。他对冯掌柜道：“通知望龙门的人，沿途接应林伯父，一定要确保他的安全。还有，让锦衣卫的人密切关注宰相府的动静，一旦有异动，立刻回报。”

“是！” 冯掌柜应声而去。

叶枫看着窗外的月光，心里暗暗发誓，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要保护好林沁和她的家人，都要彻底扳倒宰相，还天下一个太平。他知道，这场博弈才刚刚开始，但他已经准备好了。

普惠堂的药香漫在京城的夜色里，与百姓们的欢声笑语交织在一起，像是一首希望的歌谣。叶枫知道，只要他坚持下去，这首歌谣终将传遍天下，迎来一个真正太平的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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