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银之辉 第37章 塞拉的忠诚

影牙要塞的地下通道潮湿而阴冷，空气中弥漫着陈年的尘土、霉菌以及一种更加根深蒂固的、属于黑暗魔法与血腥仪式的残留气息。队伍点燃了有限的火把，昏黄的光晕在无尽的黑暗中挣扎，仅仅能照亮脚下粗糙的石阶和两旁湿漉漉、刻满诡异符文的墙壁。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历史的坟墓与诅咒的温床之上。

沉默笼罩着这支残兵。突围成功的短暂庆幸早已被沉重的伤亡和前途未卜的迷茫所取代。伤员的呻吟在狭窄的通道中回荡，更添几分压抑。每个人都疲惫不堪，不仅仅是身体，更是精神。

而这其中，塞拉·吉尔尼斯所承受的压力远超旁人。

对于其他人而言，影牙要塞是一个邪恶的据点，一个需要突破的障碍。但对于塞拉，这里是她噩梦的源头，是她身上狼人诅咒的诞生地之一。每一口呼吸，都仿佛吸入着阿鲁高疯狂实验残留的魔法尘埃；每一次心跳，似乎都能与墙壁深处、大地之下那些不甘而狂怒的狼魂产生共鸣。

她走在队伍中段，刻意与其他人保持着一点距离。狼人的形态让她在黑暗中视物如同白昼，但这清晰的视野带来的却是更多的痛苦。她能看见墙壁上干涸发黑的血迹，能看见角落里散落的、属于遇难者的细小遗物，甚至能“嗅到”那些曾经在此地挣扎、扭曲、最终沦为野兽的灵魂所散发出的永恒怨念。

体内的野兽在咆哮。

低语声越来越清晰，不再是模糊的诱惑，而是化作了充满恶意的具体言辞。

“看啊……这就是你的同类……疯狂，强大，自由！” 一个声音嘶嘶作响，伴随着记忆中那些疯狂狼人扑咬的影像。

“何必抗拒？拥抱这力量……撕碎那些怀疑你的、恐惧你的人！” 另一个声音充满蛊惑，指向队伍中一些吉尔尼斯士兵偶尔投来的、带着畏惧与审视的目光。

“人性是枷锁……痛苦之源……挣脱它！你属于黑暗，属于野性！”

塞拉的呼吸越来越重，利爪无意识地在石壁上刮擦，留下深深的痕迹。金色的瞳孔在黑暗中明灭不定，野性的光芒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她能感觉到肌肉在不受控制地绷紧，牙齿发痒，一种纯粹的、想要破坏和杀戮的冲动如同岩浆般在血管里奔流。维持理智所耗费的精力，甚至比之前的战斗还要巨大。

“塞拉？”艾伦虚弱但关切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他甚至不需要回头，就能感受到身后那股躁动不安、濒临失控的狂野能量。“你还好吗？”

“……我没事。”塞拉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压抑的嘶哑。她强迫自己将目光从那些充满诱惑力的黑暗角落移开，聚焦在艾伦那即使疲惫不堪、却依旧挺直的背影上，聚焦在维琳偶尔回头投来的、带着担忧与信任的眼神上，聚焦在莱拉尔试图用微弱的自然之力安抚这片土地却屡屡受挫时那坚毅的侧脸上。

是这些，在她即将被黑暗吞噬时，像一根根纤细却坚韧的丝线，将她从疯狂的边缘拉回。

忠诚。

这个词在她心中翻滚。她对谁的忠诚？对那个已经被战火撕裂、将她视为怪物的吉尔尼斯？对这支临时组成、前途未卜的队伍？还是……对她自己，对那个不甘心被诅咒吞噬、名为“塞拉·吉尔尼斯”的“人”的忠诚？

通道似乎没有尽头。疲惫和绝望开始在队伍中蔓延。突然，走在最前面的布雷恩和他的猎豹“碎石”停了下来，发出警惕的低吼。

“前面有东西……不是亡灵，也不是狼人。”布雷恩压低声音，火枪对准了前方的黑暗。

众人立刻紧张起来，残存的士兵举起武器，血精灵们凝聚起微弱的圣光与奥术。

黑暗中，传来了轻微而规律的脚步声。不同于亡灵的蹒跚，也不同于狼人的奔踏，那脚步声带着一种轻盈而古老的韵律。

紧接着，几个修长的身影从通道的拐角处显现出来。他们穿着深色的、仿佛与阴影融为一体的皮甲或轻便链甲，身上装饰着羽毛与月牙符号。他们的皮肤是暗夜精灵特有的紫罗兰色，银白色的长发在黑暗中微微泛着光泽，一双双如同夜行动物般的眼睛，在火把光芒下闪烁着冷静而锐利的光芒。

是暗夜精灵！

为首的是一名女性哨兵，她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过这支狼狈不堪的混合部队，最终落在了被众人隐约保护在中央、或者说，被刻意隔开一段距离的塞拉身上。她的眼神在塞拉狼人的形态上停留了片刻，没有寻常人类的那种恐惧或厌恶，反而带着一种……审视，以及一丝了然。

“放下武器，卡多雷的兄弟姐妹们。”莉亚德琳首先开口，她的通用语带着一丝奎尔萨拉斯的优雅口音，“我们是逃离吉尔尼斯战火的幸存者，包括银月城的血精灵，暴风城的联盟成员，以及……当地的抵抗力量。”她谨慎地没有直接点明塞拉的身份。

为首的暗夜精灵女哨兵微微抬手，示意身后的同伴放松警戒。她的声音清冷而平静，如同月光下的溪流：“我是哨兵队长艾莉珊德拉·夜风。我们感知到了影牙要塞的异常能量波动，以及……一股古老盟约的召唤。”她的目光再次投向塞拉，“看来，我们来得正是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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